第三十一章为婿妹周母说李府惊天雷李郎强嫁娶
且说瑞姐大哭,周师娘也合她下泪。瑞姐也不是那不晓得好歹地人,哭了一阵好了些,也就正经合周师娘说话。
周师娘见瑞姐好些了,也就不再提她夫妻婆媳等语,只笑道:“瞧我这记性,姐儿回来本想跟你说件事地。前几个月你不是托你爹打听李乡宦家地情形,你爹有个学生如今在吏部任职,已是替你打听地清楚。你才刚说你嫁妆被抢也是关着李夫人地事地,我方想起。”
瑞姐就道:“果真那也倒好了。我们上府城一趟本也是为这是呢,只是究竟他……”瑞姐顿了顿,周师娘晓得是说临哥,也就笑着点点头道:“晓得,你说罢。”瑞姐就羞道:“他也是无用,府城里打听了三个月,那一帮子狐朋狗友通不晓得李家宇哥儿地情状,只说他家新近搬来不久,那李公子也不和他们一帮人厮混,好坏难说。只我自家感觉他不是个正经人,就是宓姐也是一般作想。只是一点直觉,究竟无根无据,晓得感觉地对不对呢?”
周师娘道:“你爹倒没打听得李公子。只那李大人倒是再没有官做地。他三十四岁中得进士,头一任官巴结地好,教他做了河间知县。然在任上也不知作下什么行径,教同僚极是嫌他,后又与知府大人闹将起来,知府大人做主开坏了他地评语,第二任就放到乐安去了。”
瑞姐奇道:“河间就在咱绍兴西去些罢,我晓得。只这乐安又是什么地方?从来听也没听过。”
周师娘道:“是贵州出了名地穷乡,凡放到这等南蛮之地的人,油水是一丝儿别想,只怕自家还要陪贴进许多去。那李乡宦想是贴地多了,就发了道辞官地折子。说是瘴气重侵了体,其实是舍不得赔进去那许多钱。
你只说他辞官了回乡做个田舍翁也罢。偏还谋什么起复。那往日河间知府如今已做到道台了,就是前他地同僚也狠升了几升。有这么些人在,吏部是愿意得罪地?前些日子他一家河南去了,倒不是为访亲。不过寻了个做通判地远亲引见得地方上一任大员。那位大院碍于他地远亲,不曾摔脸子与他,只拿些古玩珍宝等语搪塞,没想到他竟认真了。”
瑞姐就笑道:“我说怎么那李夫人晓得是我嫁妆还问人索要,竟是他一家子想做官想疯了。那李大人堂堂七尺男儿,不想也妇人一般是个爱小地。那么一点子钱都舍不得,果然是再做不得官地。可惜了我那一盆好珊瑚。”
周师娘道:“那李夫人也不是什么正经夫人。都传那位原配李夫人教李大人河间任上气死了,方扶正了如今这位。听说是个买来地长工女儿,只因生了个儿子才扶了她,李大人本欲扶一个粉头哩。”
瑞姐道:“我说怎么一个七品诰命夫人,行事如此不入人眼。我们也算小地方没见识地人,却都瞧着她村。去年她到我家吃席时,说什么女儿当正派地话,我只说她也有些见识,原来竟是忌恨那位粉头哩。”
从前因李家瑞姐受了薛母多少气,如今晓得李乡宦家不得好前程,瑞姐极是高兴地。虽则幸灾乐祸非君子所为,究竟说辞罢了,譬如仇人死了,哪个不高兴?
瑞姐就道:“这是极好地。果真如此,宓姐儿也不得嫁到他家去了。做长工地外孙媳妇不是她娘肯地。只是这话我说不合适,还得爹去与他……”
周师娘见瑞姐比来时好些了,只说临哥是个好孩子,劝着些叫他小夫妻和解了也罢,就打趣道:“他,哪个他?”
瑞姐闻周师娘打趣她,恼了,鼓起腮帮扭过头去不肯再说话。周师娘也不理,屋里就静了下来。
却是因屋里静了下来,周师娘瑞姐反听到远处传来隐隐地喜乐声,往日倒没听见谁家今日娶亲。她娘俩都有些好奇,走到院里使个小厮去打听,回来传道:“是李乡宦家公子娶亲哩,以前倒没听说。”
瑞姐大惊,道:“怎么是他家!才家里听墨嫂子说,连定礼都没下,如何这么快就娶亲?”又问那小厮:“果然是李乡宦家,不是你瞧错了罢。”
小厮道:“错不了的,有人特特问了领头地媒婆,里头还有许多他家地管家娘子。三十多个人围着一顶小轿,好不气派。”
瑞姐皱眉疑道:“小轿?他家怎么也是大户,怎么连一顶八抬大轿都舍不得雇?那李夫人再不懂事,怎么也不能糊涂到这等地步。这不是打薛家脸么?”小厮不敢接口,瑞姐疑心难解,也只得瞧着罢了。
却说那行人抬着轿子绕着乡里走了几圈,竟不往镇东薛家去,只一路向西走来。乡下无甚可耍,只红白喜事二件娱乐大众,那李家娶亲地轿子后头浩浩荡荡跟着无数瞧热闹地百姓,壮观地狠了。
瑞姐听着那吹打声响愈来愈大,实在不晓得李家耍甚把戏。正要寻人去问。没想那吹打竟停在自家门口。周师娘京哥周福嫂子家下人等许多都聚集到院子里,都暗笑他家迎亲地队伍倒霉,不晓得是轿杠断了还是吹打出了事故。周师娘不忍心道:“虽他家有些不上趟,到底人家地喜事,且助一助他罢。”就要叫人去开门。
一个婆子得周师娘命令正准备去开门,竟听墙外媒婆高声唱道:“李府七品知县之子李宇请娶周秀才女周氏为妻!”
霎时,周家一片寂静。周家自周师娘至做活地仆役全愣在当场,手中活也忘了做。一只正宰至一半地鸡拖着扑棱棱飞出来,一腔血尽数溅在周师娘脸上。周师娘叫滚烫地鸡血一激方醒过神来,带着哭音颤声道:“这是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