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纤巧的小手偷偷的爬上了方雅的床。
轻轻的,犹如枯死的树木一般干裂纠结,沉重不容置疑的攀沿上方雅的脖颈,带着地狱一般的阴冷,又猛地,执意的将方雅压倒在床上。
方雅似乎是清醒了,但却完全没办法看到那双手的主人是谁,只是隐约离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双褐色的带着微微血丝的手,就像是被人用尖利的指甲划过的那种红痕,周围一片寂静,连平时扰人的滴水声也不见了。而那种沉寂只一会儿就被喧嚷的不知是不是邻居家传来的声音给遮盖了,那是大人在教训小孩子时的哭闹声。方雅没来由的感觉到心烦,一边努力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完全不能。
甚至连出声都困难,只能听到室友微微的鼾声,她开始急迫。额头沁出了汗,可是不论她用上多大的气力,那个掐住她脖颈的手就会用比她大好几倍的力气压住她的身体,那双手越缠越紧了,才一起身就被压倒回去,这激起了她那弱小的倔强的心理,于是,更加激烈的反抗。可是没有用。
那双枯手只是越缠越紧,直到她再多用一分力,就会感觉到胸口一窒,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要昏死过去了。
却出现了幻觉。面前有一个小女孩,天真的捧着一双鞋子在笑闹着,另一个孩子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眼神是那般的嫉妒。
后来,画面急转,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用烟灰缸狠狠的砸那个捧着鞋子的小女孩的头,鲜血喷薄而出,溅在了另一个孩子的脸上。她的笑容是那般的阴狠恶毒,仿佛在说,你活该,你活该。一遍一遍又一遍。
尖利的指甲划过金属一般的东西上发出刺耳的令人的心脏仿佛都感觉到寒气的声音,又猛地扎进了血肉里,留下一道道可怖的伤痕。孩子枭笑着,露出了发泄完了一般的表情,一下子夺过了女孩子手里拼了命攥着的鞋子。
绝望,悲拗的眼神从女孩的眼神里蔓延开来。然而另一双更为凛冽带着欺压的眼光却如同毒蛇一般的窜了起来,恶狠狠的道:“谁让你拿走应该属于我的东西的?!”
紧接着,便是一个响亮的火辣辣的耳光,在细嫩的血迹斑斑的皮肤之上抽过,大脑一片空白。
方雅觉得那般的不忍心,想要上前阻止那孩子粗暴的不讲理的行为,却发现自己完全也没有办法动弹。身体仿佛被紧紧的禁锢起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然而那些景象却如同散开了的浓雾渐渐消失不见,一用力,方雅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回想方才的一切,仿佛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可是那禁锢感依然存留在她的身上。
方雅小心的打了一个手电筒,起身去卫生间,好歹要洗一个澡吧。粘腻的感觉是那样的不适。可是没想到电筒的电池竟然用尽了。只好摸黑,触摸到开关,卫生间的灯嘎吱地摇曳了一下子亮了,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惯性的一闭,再睁开的时候便看见了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子。颈间有着那样深深的紫红色,宛如疤痕一般牢牢的黏贴在皮肤上,顽固的证明着方才自己的感觉都是真真切切的发生过的。
为什么会这样?!方雅疑惑的自问,然而却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是陡然的想起了刚刚租这间房子的时候,潘陵那古怪的眼神和言行。她好像说……这里十几年前死过人?!还是一个小女孩?难道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都是那个死去了的小女孩的怨魂么?想到了这里,方雅的背脊不禁窜上了一阵凉意。
抬起头来,镜子里的自己惊慌的簌簌发抖,完全不似平日里那般自信的面容,显得苍白。
然而,突兀之间,她猛地睁大的眼睛!她竟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皮肤在一点一点的溃烂着,变成了切片似的脱落,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了可怖的紫黑色,从被抓过的颈间开始,冒出了浓黑色的液体,汩汩的往外冒,头发变成了枯黄琐脆的样子,大把大把的脱落,她惊恐的摸向自己的身体,然而被手指抓过的地方却如同滑嫩脆弱的豆腐一般猛地将表皮撕落,露出了暗红色的脏器来。
想要尖叫,却发现怎么也叫不出声来了。只能眼见着自己的皮肤渐渐开始褶皱,如同被水泡久了那般泛白,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似的。天哪,怎么会这样,此时的方雅脑袋里是一片空白。恐惧占据了她全部的内心和意志。
指甲疯了一般的猛长,卷曲着像是童话里的老巫婆,镜子里的自己是那般的面目可憎。她信手抓起了洗手台上的一瓶洗手液猛地朝镜子扔去,随着“丁玲咣当——”一声,碎成千片,然而自己那丑陋不堪的倒影却也随之变成了千片……
“不要,不要!”方雅大声的尖叫着,竟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涔涔而下。抬起头来看向四周,都还是常态,根本没有变化,而自己也根本没有在卫生间里,可是方才的一切却让她感觉那么的真实,直到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身体,还是细腻如初,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梦境。
然而,暗夜里,却有什么偷偷的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