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没有选择那些门牌高大,一看便是高档之所的客栈。
而是选了一家位置较为偏僻,看上去处于中等档次,挂着同福客栈牌匾的店门,拉着昨天走了进去。
她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客栈,并不仅仅是因为身上的钱物不多,更主要是担心在客栈内遇到那两位凶神,以她的经验推测,像红衣女子那样的人物,自然是不肯在这么普通的客栈里屈就的。
同福客栈原木色的柜台上,趴着一个年龄不超过十四岁,裹了一套微旧灰色布衣的少年。
那少年看到唐糖和昨天进来,立刻站直了身子,微笑着招呼道,“两位客官,可是住店!”
唐糖看他没有势力眼地对粗衣短打的自己和昨天露出白眼,心下对他便有几分好感,也笑着回道,“麻烦这位小哥儿,给我们找间干净的房间。”
“您二位可是来着了!”店小二从柜台下取了成串的钥匙,一边引着唐糖和昨天向楼梯的方向走,一边说道,“我们这家同福客栈虽说店面小点,那可是出了名的干净整洁、价钱公道,您二位尽管住着放心。”
上了楼,店小二打开楼道尽头的一间房门,推门进了房间,“每天八十文,先付押金一两,退房时归还余钱,这屋子还算宽敞,两张床铺,也方便您照顾这位大伯!”
昨天自认自己是男儿身,哪有与唐糖同居一室的道理,向那小二道,“你再去开一间房子。”
唐糖理解他的心思,虽然她也希望自己可以单住一间房子,但是以后情况未卜,她又不知道这十两银子究竟是什么概念,能够吃用多久,自然是能省就省。
“小二哥,不用了,我们只住一间房就可以了!”唐糖托住昨天胳膊的手掌微微用力,示意他不要再说什么,又向那小二道,“还要麻烦小二哥,可否告诉我们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哥哥问的可是咱们大燕国的都城燕京城!”小二随手用肩上的毛巾擦抹着客房桌上的薄尘,“离这里不远,出了东城门顺着官道一直向东,两天路程,若是您二位雇辆马车,只一天就可到了!”
“那小哥儿可知道雇辆马车到这燕京城要多少钱!”唐糖将昨天扶到床侧坐下,嘴里却是接着问那小二。
“这个可是价钱不等,普通的马车也就是二三两银子,若是那些高档的大马车,怕是十两也不去的!”店小二收起抹布,“若是没什么事,我便下去看店了,等会儿,再送些热水,与您二位洗漱!”
为了避免被人偷去银子,唐糖将大块的银子藏在身上,散银和铜钱就收在包袱里,现在听小二要下去,立刻就从身上取出一大块碎银子出来,递到那小二手上,“这是房子的押金,剩下的还请小二哥帮我父子二人雇辆马车,明儿一早送我们上京,若是不够,明日结房钱时我再补上!”
小二掂掂那银子,估计有近五两重,知道这生意不亏,也就点头答应着去了。
昨天见那小二去了,立刻收起伪装的病态,起身来到了唐糖面前,“唐姑娘,你我非亲非故,却为我受这等委屈,我怎么过意得去!等明天天亮,便让那马车送你回家,姑娘自将地址留给昨天,等昨天寻到自己的家中,必将那化妆箱赎回来送到府上。”
他脸上带着面具,眼睛里又有白色隐形眼镜,看不清表情,唐糖只能从他语气中听出他的歉意和不忍。
“我哪里还有家呀!”唐糖被他勾起伤心事,语气中不由地有了些无奈。
虽说她在原来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亲人,父母早在她上大学时便双双离世,但是那里毕竟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她还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有朋友,有一位虽小却是属于自己的小屋。
在这里,除了这个失去了记忆的昨天,她连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前途可说是一片未知,被昨天如此一说,即使是一向随性洒脱的她,也不由地心情黯然。
昨天听她语气低沉,也不再追问究竟,只是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既然如此,姑娘便随我一同入京,我便是想尽办法也要为姑娘安排好日后生活。”
唐糖心中一暖,正要说些什么,昨天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一会儿,木门便传来了店小二的声音,唐糖忙打开门,只见那小二端了一大盆热水,水盆还里泡着一方干净的棉帕。
唐糖忙伸手接了,那小二却道,“马车已经雇下了,后院张家的车夫刚好明天没有活计,我已经与他说好,明天一早便来接二位上京,车钱我已经付下了,这张老汉虽然年纪大了,却是赶车的一把好手,年少时跟过镖,对上京的路熟络着呢!”
吃过简单的晚餐,与昨天商量了一下明天具体的安排,二个人便一人一床,分头睡了。
客房的被褥还算柔软,似是新近晾晒过,有淡淡的阳光味。
合衣缩在薄被下,倾听着昨天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唐糖本以为自己这一夜必是失眠的,哪想到一挨枕头,竟然便睡了过去,而且睡得极为香甜。
她的呼吸淡淡平缓,很明显已经进入深睡眠状态。
一直闭眼假寐的昨天试探着翻了个身,不见唐糖有任何反应,身子一挺,已经掀被离床,消无声息地掠到了唐糖的床前。
因为担心伪装对皮肤有损伤,唐糖早已经将脸上的妆容洗净。
月光水银一般从半开的窗子投了进来,斜射在唐糖的脸上,将她本就细润的肌肤映得更加白晳通透,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入淡淡的阴影,蛾眉轻蹙,似是梦到什么不祥之事,那微厚的唇嚅动了两下,发出一串模糊的音节。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目光轻抚过唐糖熟睡的清秀脸庞,昨天低声感叹着,摘下了伪装眼镜的眸子深沉如墨,精光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