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洗雨堂突然良心大发,破例将廷夏的布袋子开了一个口,让她探出脑袋。指着一座高耸入云端的大山说:“快到了……”
“到哪?”
“总坛!”
果然,山壁四周越来越陡峭,怪石嶙峋,倒挂枯松……
“这么高……”廷夏斜了一眼洗雨堂:“你不是打算背我上去吧?”
直到看到洗雨堂阴沉阴沉的表情,才觉得自己真的不该多说话,搞不好,就被这奇怪的阴险大叔给活吞下去了……
“不。我们在这里等。”洗雨堂将马绳拴在一颗粗大的榕树枝干上,坐了下来。
之后,又把廷夏从袋子里放了出来,让她活动活动手脚。
“怎么?不怕我跑了?”廷夏乐呵呵地问。
“跑?”洗雨堂冷冷地说:“你看见东边那黑压压的一片吗?”
“看见了。是什么?”
“是鬼姬的居所……”
“这有什么!”廷夏实在有些不屑……
“那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毒虫和毒蜘蛛……”
“……”
“你看见南边那个红池子了吗?”
“看见了……”
“那是浴血池……”
“是给人洗澡的吗?”廷夏问道。
“呵呵……是给死人洗澡的……”
“……”
“你再看西面。”
“等等……那里好像有人……还在打架……”
“那不是打架。”洗雨堂还没说话,就听另外一个声音接了话过去。
廷夏一看,也是个七、八岁的男孩。这男孩穿着一身绿色的短布袍子,右边肩膀披着一条短而精致的裘皮披风。两只手指上各佩戴一只纯钢的指环,环壁上倒勾起几根芒刺。
见到洗雨堂,男孩抱拳朗声道:“封魔使……尊上等你很久了……不知道寻药一事,是否还算顺利……”
只不过,一边说话的同时还对小廷夏挤了一下眼睛。甜甜地笑了一笑。
廷夏微微一怔,他这是在讨好我吗?
“呵呵……”洗雨堂还是老样子,皮笑肉不笑地说:“尊上吩咐我做的事,我还不敢怠慢,还劳烦风大人将药呈给尊上!”
顺手将廷夏往前一推,道:“呶,这就是药!”
——得!好好的人,一下子就沦为‘药材’了。廷夏十分想要发怒,稍微权衡了一下自己的情势……却还是忍耐了下来……
“啊?”那男孩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过来:“那么……这药材交给我处理吧……”
“恩。”洗雨堂说话间,身子一纵,消失了。
“你叫什么名字?”等洗雨堂走远了,男孩好奇地四处打量廷夏。
“安廷夏……你呢?”
“裂风。”
“哪有姓裂的啊?”廷夏疑惑地问。
叫裂风的男孩笑了笑,露出两排贝壳一般的牙齿说:“我没有姓……我只是尊上养在身边的野兽……”
天!这男孩是怎么了?怎么和洗雨堂一个脾气——能那么平静地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来。
——还是说,魔教的人,都是这副秉性?
“裂风……裂风……还是更像裂缝多一点……真是怪名字……”于是,就自作主张地决定:“那我以后就叫你裂缝好了,听起来差不多……”
“好啊,如果你还能活下去的话……”裂风说话永远是乐呵呵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看见廷夏忽然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裂风撑开五指,在廷夏眼前晃了晃。
“你饿不饿?”裂风像变戏法一样,从后面拿出一袋包子,递给廷夏:“拿去吃吧……”
廷夏不敢接,说话的时候,牙齿也有些打颤。
仿佛是非常努力,才说了出来:“不是……最……最后一顿吧?”
裂风将食物塞进廷夏的怀里,说:“那可不一定。以我的经验……吃饱总是没错的……”
说完之后,转身冲廷夏挥了挥手说:“我们走吧!”
“可不可以不去啊……”廷夏几乎要哭了,嘴巴里还一下子塞满了三个包子——怎么样也不能当饿死鬼不是。
一边走一边吃,廷夏还忍不住追问:“对了,刚才那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打架……”
“哦。”裂风轻描淡写地说:“那不是打架……是屠杀……”
噗——好大的一口包子就直接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
“那是沧渺祭坛……给三大御兽练习杀人术的地方……”
“三大什么?杀人术?”
裂风指着远处圆心中一个全身血红色的少年,笑着说:“那个人就是逆火……他和我一样是魔尊养的三大御兽之一。我们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是用来杀人……为了避免技艺生疏,所以时常还是要练习一下……”
“那你也……杀人吗?”廷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微笑的同龄少年,惊讶地掉了手中的包子。
“对啊。”裂风说:“偶尔杀一些……不过我不爱杀人……和他不一样……”
“他?”
“呵呵,逆火有些嗜血……”裂风偷偷在廷夏耳边小声说:“如果你不小心活下来了,可不许对逆火说,我有在背后说过他的坏话哦……”
廷夏呆住了,再次回头去望那个少年。
他头发都是红色的,杂乱地竖起来。背对着金色的霞光,全身仿佛浸润下血海之中——廷夏无法想象那才的那一幕,他究竟是如何杀死了那么多的人,独自一个人面对夕阳西下的。
“他叫逆火……”廷夏喃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