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和付琼听见了付瑶和素月说的话,也注意到了素月说的那个小兵。
付琼嗔道:“付瑶总是爱做惊人之语。小麻黑其实挺老实的。”
付瑶说:“那我也怕他。我就怕萨满。要是成不了萨满,他就是死人了。我也怕死人。”
付琼不理会付瑶,转身问巧云:“你看他可怕吗?”
巧云回答:“他好像没有我们大。也没什么可怕的呀?”
付琼又对付瑶说:“看见了吧?还是你人小,胆子也小。”
素月还是很好奇:“他要变成刚才杀猪的时候跳神的那几个萨满吗?”
付琼:“他要是成了萨满就是大萨满,比那几个跳神的萨满可厉害多了。他要是成了萨满就能治好瓜尔佳依兰的病了。”
付琼接着说:“你们看在那一桌坐着的哪一个人最好看?”
巧云和素月都说:“就是那一个呀!她还往我们这里看呢。不光是那一桌那一桌,好像是哪一桌都没有像她那么好看的。”
伊尔根觉罗氏笑了:“以前是那样的。巧云一来就不是了。”
二福晋佟佳氏也附和着说:“瓜尔佳依兰是捯饬(打扮)的好。巧云和素月好看,那可是天生的。”
巧云脸红了,她说:“我那是那样呀?她才是真好看呢。我都不敢看她。再说,付琼和付瑶都比我好看多了。”
伊尔根觉罗氏:“不光是你不敢看她。刚开始的时候谁都不敢看她。她长的就是那么高贵。可是,偏偏她就得了那么一个病。”
巧云:“讷讷,她到底有什么病呀?”
伊尔根觉罗氏:“她那病我还是听我的额娘说的。我额娘是十多年前在南八旗见到过一回。那时候瓜尔佳依兰还小,还是刚开始得上的那个病。平时看着她好好的,可是一到天亮前的寅时,她就要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心口疼。疼得她顺脸上往下淌汗。瓜尔佳依兰从小就刚强,不管是心口怎么疼,她都咬牙挺着,不喊不叫。他家找了很多个大夫都治不好她那怪病。后来,那个小麻黑的额娘从大山里来了,虽说不能治好瓜尔佳依兰的病,却能把她的病给镇压住。那就是在她刚要发病的时候念着咒语敲铜锣,三慢一紧的敲上半个时辰。这差事别人也干不了,就落在了小麻黑的额娘身上。她那一敲就是十来年,瓜尔佳依兰从小长大了,她的病没有好,小麻黑的额娘自己倒是得病死了。小麻黑又接过了她额娘的差事,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要起来敲锣。”
素月问:“那他要敲到什么时候呀?”
伊尔根觉罗氏:“小麻黑的额娘早就说过,要是遇不上大萨满,瓜尔佳依兰活不过二十岁。八旗房子里的佐领钮楞阿看上了她,娶她做了小福晋。瓜尔佳依兰家里知道钮楞阿能到不少的地方去,没准儿能见到大萨满。可是,这两年里,钮楞阿八处打听,也是没遇着大萨满。眼看着再有一年瓜尔佳依兰就满二十岁了,谁都跟着她着急。小麻黑是从南八旗跟着瓜尔佳依兰过来的。本来,瓜尔佳依兰要是活不过二十岁,他也就不用跟着敲锣了。这个孩子偏偏是一个犟眼子,有一天,他自己发下了毒誓,说是要当上大萨满,要是在瓜尔佳依兰年满二十岁,活不了的时候,他当不上大萨满,救不活瓜尔佳依兰,他就会在一个像是黑夜一样的白天里被天火烧死。你们说,他这不是自己找着倒霉么?瓜尔佳依兰快到二十岁了。他可能也就活不过十七岁。这也就剩下一年多了。”
巧云和素月又仔细的看着那一边的瓜尔佳依兰和小麻黑。觉得他们很可怜的。
巧云问:“那他把头发剃成那样的,就能成大萨满了吗?”
伊尔根觉罗氏:“头发剃成什么样跟能不能成大萨满可没有关系。小麻黑的头发剃成那样的,是因为他们家不是随龙来的,也不是像汪亮子那一支子老姓是‘完颜’的。听说小麻黑的家是从海东那边过来的,比你们江东还远。他说,他们那里的规矩是打小额娘给剃成什么样的头发,就要一直留到老,那才是孝顺。”
素月问:“讷讷,你说,她真的就活不过去二十岁吗?是不是别人瞎说的呀?”
伊尔根觉罗氏:“要是放在以前,我也可能会有你那样的想法。可是,她们家不一样。他们家里的很多事情都应验了。”
巧云:“他们家还有什么事情呀?”
伊尔根觉罗氏:“他们家里住的是从南八旗的正红旗分出去的窝棚。原来那里也没有一个屯子名,就因为他们家,那个屯子才开始叫‘磨压坟’的。”
巧云:“那是怎么回事呀?”
伊尔根觉罗氏正要接着往下讲,大阿哥穆棱阿和小阿哥金福跟在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和一位娇俏的少女后边走过来了。
伊尔根觉罗氏说:“‘磨压坟’的事情以后再给你们讲吧。我家的阿沙过来了,我得过去迎一下。”
伊尔根觉罗氏站起身往席棚外边迎了过去。
二福晋佟佳氏、付琼、付瑶也站起来,往外边走。
巧云和素月自然也跟了过去。
伊尔根觉罗氏侧着身子,略一曲膝,行了一个“万福”礼。嘴上说道:“阿沙来了!”
那位雍容华贵的女人是穆棱阿的额娘宁古塔氏。她向伊尔根觉罗氏还礼,说道:“过来看看小姑奶奶。”
二福晋佟佳氏、付琼、付瑶在后边跟着行“万福”礼。
对面的那个娇俏的少女行过礼以后,过来拉住伊尔根觉罗氏说:“我来接姑姑回家去住几天。”
伊尔根觉罗氏说:“嗯,小姑奶子,还是你惦记着姑姑。”
付琼在一边找茬:“大丫,你光来接我额娘,就不接我呀?”
大丫:“就不接你,咋的呀?谁让你不是我们伊尔根觉罗家的人了?你要是能嫁给大阿哥,姓伊尔根觉罗就接你。”
付琼羞红了脸去追打大丫。
宁古塔氏说:“要不是有一个不能‘骨血倒流’的规矩,我还真是看上了付琼了。这两个孩子就是你们的干姑娘吗?”
伊尔根觉罗氏:“就是她们。阿沙要是看上了她们,就不能算是‘骨血倒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