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云铮的一声令下，等候在旁的侍卫，立刻将牛大力拿下。
“殿下。”孟贲急忙出列，行礼道：“殿下这是何意？”
云铮冷哼一声，道：“孤还想问问孟统领是何意？竟然让属下刺杀孤家，难道不知光辉王朝律令么？”
“什么？”孟贲虽然听说云铮在南岭关下，被人行刺，但当时没有亲自在场，并不知道情况。转看了牛大力一眼，复道：“殿下，会不会是误会了？”
“误会？”云铮嘿嘿冷笑，道：“除了神州第一箭，谁能射出那雷霆般的一箭？若不是孤反应敏捷，只怕牛将军的光荣战绩上，又要多加我云铮一人。”
孟贲见云铮语气极为肯定，不禁又看向牛大力，道：“大力，你说话啊。”
牛大力一直低头不语，听到孟贲问起，才抬头道：“殿下说的不错，今日那箭确实是我老牛放的。”
刚才云铮指责牛大力，众人都还是半信半疑。此刻牛大力坦然承认，倒真让众人大感诧异。李钰也不禁皱了皱眉，心道：牛大力虽然外表粗犷，但绝非卤莽之人，行刺云铮之事，必然还有主谋。想到这里，目光便不自觉地看向赵浪。
赵浪的眼睛似乎正等着他，见李钰看了过来，便微笑点头，倒让李钰觉得莫测高深。
孟贲听到牛大力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抓起牛大力，喝骂道：“你疯啦，居然敢行刺殿下？你可知这是死罪？”牛大力跟他多年，现在却犯下这等重罪。饶是孟贲平日镇定，此刻也大失常态，又是气恼又是着急。
“好啦。”云铮猛然起身，喝道：“孟贲，你别演戏了。牛大力是你的部下，他要谋刺孤家，难道你会一点也不知情？”
孟贲固然与云铮不合，但也绝对不至于会让牛大力刺杀他。可是云铮这话的意思，明显就是怀疑他是主谋。虽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但谋杀皇子的罪名，却不是孟贲所能承受的。孟贲松开牛大力，转对云铮道：“殿下，我确实不知此事，望殿下明察。”
云铮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孟贲，而是转向牛大力，道：“牛大力，孤相信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刺杀孤家。你说，究竟是受何人指使？只要你肯说出来，孤可以保证你的性命无忧。”
“是我。”牛大力还未回答，赵浪却抢在前面，出列道：“殿下，是我让牛将军刺杀殿下的。”
赵浪的回答，不仅让云铮大吃一惊，樊羽、李钰等人也都颇为不解。刺杀皇子是何等重罪，赵浪居然敢坦诚相认，难道真的不怕死么？
“赵大人。”云铮似乎并不相信赵浪的话，冷冷地道：“刺杀皇子，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赵大人义气深重，愿替人顶罪。孤十分敬佩，但你可要考虑仔细。”言下之意，便是暗指赵浪只是顾念义气，帮孟贲顶罪而已。
赵浪微微摇头，下拜道：“殿下明鉴，我并非为他人顶罪。刺杀殿下之事，确实是我与牛将军商议所为，但我二人绝无恶意。”
“绝无恶意？”云铮哈哈大笑，道：“你二人拿箭射我，居然敢说毫无恶意？”
“正是如此。”赵浪抬头答道：“昨晚我向殿下献计，诱杀王郴。但后来一想，殿下若真按昨晚之计策，固然能斩杀王郴，却对殿下令誉有所损及。是以今早我又思得一计，让牛将军刺杀殿下，则天下人都以为是王郴要刺杀殿下。一来，可借此斩杀王郴；二来，殿下遇刺，带兵进入佳国，也就顺理成章。”
“原来如此。”云铮将信将疑，目光在赵浪、牛大力身上，看了又看，道：“既是如此，你二人何不先与孤商量？”
赵浪答道：“我想出此计之时，殿下等已经出了营寨。是以未及向殿下请示，便私下做主，死罪，死罪。”
“若真是如你所言。”云铮表情恢复平静，淡淡地道：“你二人非但无罪，反而有功。”顿了顿，突然道：“不过牛将军那一箭，射得却是又快又狠，看不出丝毫的虚假。”
牛大力一直不曾说话，此时才接口道：“末将这一箭，既然是要做给大家看的，自然不敢有半点虚假。殿下威名远镇，修为高绝，若是连末将的一箭都躲不过，那死了也就死了。末将也甘领谋杀皇子之罪。”
云铮听后哈哈大笑，良久停止笑声，盯着牛大力，道：“好，孤便信你二人这次，都散了吧。”众人行礼告退，樊羽、李钰却被云铮留下。
“樊将军。”云铮等孟贲等人离开后，便问道：“你觉得赵浪之言，可信么？”
赵浪的话说得句句在理，樊羽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听到云铮问起，只得答道：“既然殿下说信了，那便是信了。”
云铮不置可否，又转问李钰，道：“你说呢？”
“不可信。”李钰直截了当地回答，樊羽脸色微变，急忙暗向他使眼色。
云铮脸上波澜不惊，淡然问道：“为何？”
李钰不顾樊羽的暗示，道：“殿下明鉴，从昨晚赵浪向殿下献计，在下就明显感觉到他对殿下不怀好意。要过南岭关，必先杀王郴。杀王郴诚易，但却不能说杀就杀。第一，殿下虽贵为皇子，但终究没有资格处置他国重臣，杀王郴定会招来朝廷非议，说不定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弹劾殿下跋扈；第二，殿下擅杀佳国重臣，尽管佳国王后顾念危局，不敢有什么不满，但佳国官员百姓，则会对殿下心存敌意，远的不说，只看于焘这两日的态度，便可一目了然。赵浪向殿下献策，斩杀王郴，固然是为了能顺利过关，但却绝不是为殿下好。”
云铮听完又是一阵长笑，道：“所以你才想到矫诏之计，以佳国王后的诏书，斩杀佳国的重臣，则与我云铮无关。至于今日行刺之事，赵浪早就谋划在胸，成功则孤性命不保；失败他也能有所托词，对吗？”
“殿下英明。”李钰行礼道：“只是殿下纵使悉知赵浪奸计，却也无可奈何。赵浪、牛大力当年能重罪不死，而投入重生营中，便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宠信。如今殿下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敢妄自杀他二人。”
“是啊。”云铮轻叹口气，道：“重生营的孟贲、赵浪、牛大力等数人，虽说个个都是重罪之身，但父皇却很欣赏他们的才干。这次父皇派他们前来，便是有意让他们立功赎罪，孤又岂能随便斩杀。只是暂时便宜了他们，”说到这里，云铮语气森冷，道：“总有一天，孤自会找他们算帐。”
从云铮主帐出来，樊羽便将李钰拉到自己帐内。两厢坐定之后，李钰便道：“将军叫属下来，还有什么话要吩咐么？”
樊羽面色沉重，半响才道：“李兄弟，我总有预感，此次佳国之行，肯定不会如预期的那么简单。”
李钰微微笑道：“将军多虑了，佳国不过北疆小国，有我光辉王朝皇子亲来，必能迅速止息内争，恢复太平安定。”
“你真的这么想？”樊羽紧紧盯着李钰，突然道：“你就没想过，龙飚或者也会出兵干预？若是如此，这可是你我报仇的大好机会。”
“当然想过。”李钰也收敛笑容，正色道：“倘若龙飚当真出兵干预，光辉王朝定不会善罢甘休，岂非正合将军的心意？”
“你想的太简单了。”樊羽缓缓摇头，道：“如果光辉王朝与龙飚开战，你认为朝廷有几分胜算？”因见李钰沉吟不答，乃继续道：“李兄弟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光辉王朝的情况，自从百年前王朝皇室内乱开始，光辉王朝实力已经大不如前。首先第一点，就是四镇都督从朝廷任命，变成世袭相承。如此一来，中央势弱，地方势强，已成分庭抗礼之势。一旦与俞国龙飚开战，除了朝廷禁军，最多再加上我北镇都督麾下八万兵马。至于其余三镇都督，别说出兵相助，只要不在背后捣鬼，朝廷都要谢天谢地了。更何况……”
樊羽看了李钰一眼，见他表情无异，便又接着道：“想必李兄弟也看出来了，二殿下与孟统领不合，究其根本原因，乃是……”说着压低声音，道：“乃是二殿下与太子不合。”
“哦。”李钰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属下只是个区区护卫，将军何必给属下说这些？”
“实不相瞒。”樊羽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才道：“二殿下与太子之争，我樊氏一门，是站在二殿下这边。原因很简单，太子名正言顺，又是镇南都督桓帆的侄女婿，未必会将我镇北都督府看在眼里。所谓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我樊家若是能助二殿下登上太子之位，日后的种种好处，自不待言。”说着又走到李钰身边，问道：“想必李兄弟，也是这样想的吧？”
李钰听他语气有异，不禁心中微动，淡然道：“将军这话何意？”
樊羽呵呵长笑，良久才道：“李兄弟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如果在二殿下与太子之间选择，你会辅佐哪一位？你这两日所作所为，不就是想引起二殿下的注意，好改换门庭，转投他的麾下么？”
“将军，”李钰霍然起身，道：“我……”
“你不必解释。”樊羽示意他坐下，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龙飚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你我都明白，以俞国现在的实力，单凭我镇北都督府，是绝对不可能报仇的，否则我也不会放着父母大仇，数年不报。若要报仇雪恨，只有借助光辉王朝的实力。以二殿下之才能，若是能当上太子，乃至日后登上至尊之位，对你我报仇大事，则多有裨益。所以即便你没有转投二殿下的想法，我也会请你到他麾下，辅佐他成就大业。”他说的至为诚恳，语气表情上看不出半点虚假。
既然樊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李钰也不好继续隐瞒，只得叹道：“将军以诚待我，我又岂能再对将军有所隐瞒？诚如将军所言，我参军之为报仇。既然二殿下更有能力助我完成心愿，我确实有转而投靠到他麾下的打算。上次二殿下招揽之时，我也十分矛盾，只是觉得将军待我甚厚，实在不忍背弃。”
樊羽哈哈大笑，握着李钰的手，道：“李兄弟多心了。就算你当时答应，我也会体谅你的用意，绝对不会有半点不满。那咱们今天就说定了，不论这次佳国之行如何，等二殿下返回明京之时，你一定要把握机会，追随他前往明京，为你我复仇大计增添助力。”
“可是，”李钰迟疑道：“可是当初我已经回绝二殿下的好意，只怕他不会再生招揽之意。”
“不会。”樊羽微笑着道：“我看得出来，二殿下对你的才干，是极为欣赏的。若是当时候，他顾及颜面，不好再开口招揽。我也会向他举荐，我相信他一定会很乐意接受。”
“多谢将军。”李钰感激地道：“将军心胸如此广阔，真让我无地自容。”
“何必这么客气。”樊羽笑了笑，突然道：“李兄弟，你我年纪相仿，又都有个共同的仇人。不如结成异姓兄弟，日后一起努力，杀龙飚、报血仇，如何？”
能与将来的镇北都督结成兄弟，当然是李钰求之不得的好事。不过口中还是要谦逊道：“将军何等身份，我岂敢高攀？”
“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樊羽不容李钰分说，拉着他走到帐外，遥指半空明月，道：“有明月作证，你我今晚便在此结为兄弟。”说完当先跪下，朗声道：“天地为鉴，皓月为证，今晚我樊羽与李钰结为兄弟，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齐心复仇。若违其誓，天诛地灭。”
李钰于是也跟着他重复一遍，尔后各叙年龄，李钰略小几个月，便称樊羽为兄。两人复回帐内，樊羽乃道：“贤弟，你我既结为兄弟。有些话就不必顾虑，为兄刚才也说了，如果朝廷真与龙飚开战，其胜算若何？”
“胜负之论，五五之数。”李钰接口道：“既是兄长垂问，小弟便直言不讳。诚如兄长所言，光辉王朝已渐成中干之势。且光辉王朝多年未经战事，军队战力怕是远不能与龙飚百战之师相抗衡。但光辉王朝毕竟实力强盛，地广人众，若能团结一心，想要打败龙飚，也不算难事。只是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实难断言。何况两军交战，以正为守，以奇制胜。双方胜负如何，关键是看谁能出奇，方可制胜。”
“妙论。”樊羽哈哈大笑，道：“在出征之前，为兄也曾问过家祖父这个问题。贤弟的回答，竟与他老人家如出一辙。我祖父征战疆场数十栽，才能有此高论，而贤弟从来未经兵事，却能洞悉的如此透彻，实非常人。”
“兄长谬赞了。”李钰顿了顿，忽道：“不过小弟有一事不明，如果龙飚出兵干涉佳国之事，朝廷就一定会和他开战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