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捷三十来岁,中等身材,相对于城主来说,他很年轻。带着一队亲兵亲自到城门口迎接我,将我送至他家旁边不远处的一处闲宅,待一切安置好才回去,院里留下七八名守卫和一个老阿婆近身照顾。
这里是个小院,前后三进院落,我住在最后一排的东厢,这里一应物品俱全,每日里看书弹唱打发时间,不时打听些战事。
已经过了三日,凌军从前日夜间开始攻城,纪军虽早有准备,却仍有些措手不及,城外的村落已全被凌军占去,城中两万守军仍坚守城池,但凌军日夜不停息的攻击已让纪军疲惫不堪,城中百姓人心惶惶,破城已是指日可待。
这日晚间,老阿婆的儿子提了些糕点来探望母亲,原来阿婆的儿子在单城主府里当差,这会儿刚下值顺便过来看看。
他一身灰衣的小厮打扮,中间系一条黑色的腰带。这身打扮越看越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阿婆拿了糕点过来,我心不在焉的吃着,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忽然灵光一闪!
那日去翌王府送药,在他外厅等了好久,从里间出来一个小厮,也是这般打扮,一般的黑衣,系黑色的腰带,那小厮当时趾高气扬,我还道他是翌王的男宠!那人的眼神身材分明是那日晚间在林里碰见的黑衣人!怪不得我总觉得黑衣人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如果黑衣人当真如凌厉所言,是纪言之,那他去翌王府,分时是早已与翌王有来往,那么暗杀凌国使臣,骚扰边关的事定然是纪言之所为,旨在引凌厉领兵来战。凌厉和大军不在上京,那翌王?
我心下咳然,翌王是要趁凌厉和守兵不在的时候谋反!一旦成功,登上王位,再助纪言之重回王室!
不会错,一定不会错!那凌厉的家人和皇上岂不是危在旦夕?还有我的家人,已然与凌厉定亲,且之前下毒的事他必定早就记恨在心,定然不会放过李家!
如此要事,怎么告诉凌厉?单捷?他府里的小厮与纪言之一般打扮,若是巧合还好,如若也与纪言之有染,却只会更糟。
一口糕点呛的我透不过气来,接过阿婆递来的水,狠命灌了两口,顺过气来,急道:“快!备马,我要出城!”安乡离涡阳只三十里地,快马加鞭,只一两个时辰便可到达。
外面的亲卫这几日早已与我混的熟悉,领头的叫成立民,几个比他小些的都叫他成哥,我只呼他大成。一听我要出城,大成忙说道:“公子,现在外面兵慌马乱的,你还是安心在这里等着将军的好消息吧,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该大捷了!”
我却急道:“等不及了,只怕到了那时一切都晚了,快些备马,随我一起去找将军!”
众亲卫见我不象是玩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却冲到前屋拉了匹马就往门口走:“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刚拉开门,大成却牵了马来道:“既然公子执意前往,必定有要事,我等一路随行保公子安全!”众人见状,也都去牵了马来跟来。
我感激的一笑,翻身上马道:“大成,你前面领路,快些走!”
天已经黑了,路过的村庄都一片黑暗,这些日子不安宁,村民都早早熄灯歇下了。一路疾行,差不多半个小时,已经过了四个哨卡,刚才路过的最后一个哨卡就是凌国境内的最后一个,现在已经踏入纪国领地了。
这里离涡阳只还二十里左右,而且前几日凌军入境时,已将涡阳周边的村镇都控制了。又过了两个村庄,每个村庄都有卫兵守着,随行的都是凌厉的亲兵,只需出示军牌便可通行。
看这情形,岗点的密布和守卫盘查的倒是比在凌国境内还要严密些,凌厉果真有两下子。
前面是一个低矮的山坡,大成说,过了坡地,前面不远就是凌国的驻营地,我当下欣喜异常,一路打马上坡。
坡上的林木越加浓密些,周边都是碗口粗的大树,林子里一片寂静,连我都觉得静的有些异常,他们几个兵卫更是小心的将我围在正中,大成领头走在前面。
突然,他身形一滞,轻声道:“有埋伏!仔细护好公子!”
话声未落,前后各冲出十几个人来,加起来竞有二三十人之多。仔细看去,穿的衣服颜色款式各异,却都手执兵器步伐一致。
我们只有八个人,人虽少,却都是凌厉平时严加训练身手非凡的近身亲兵,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大成他们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成厉声道:“你们是些什么人!深更半夜在此拦路,不想活命了吗?”
为首的一人阴侧侧的说道:“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凌贼!”说着,手中长刀一挥:“上!”
二十几个人迅速缩小包围,一声大喝,齐齐出手,亲兵们挥刀相迎,一时间,兵器相交的声音刺耳尖锐,在寂静的林子里越发的惊心动魄。
两把刀齐齐向我挥来,大成挡在我身前,反手一刀正中其中一人的胸胁,不退反进,抓住另一人拿刀的手腕用力,只听“喀喳”一声,腕骨应声而碎。
大成退到我身边,低声道:“我制住左边的两个人,一旦得空,公子打马冲出去,一路往东直行,下了坡没多远就有凌军守营的巡兵。”
这个时候,我留下也帮不了大忙,反而给他们增加负担。我用力点点头。
又有两人围将过来。大成挺身向前,只听一声惨叫,一条手臂随着大成刀锋飞过凌空削落,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刀。
另一人胆怯的退了一步,大成返身向左侧的两个人攻去,不多时又倒下一个,他与另两人缠斗一团。
左边刚有一人的空档,我狠拿一拍马窜了过去。边上一人见我要逃,将手中的刀用力一挥直直向我射来。
大成斜扑过来,长刀瞬时没入他的右胸,他身形一顿,左手握住胸前的刀身,用力拔出,鲜血似箭一般激射出来。
我厉声喊道:“大成——!”眼泪夺目而出,这样铁铮铮的汉子,却要因我而死吗?
他却用力挥手,刺死想要追我的一个伏兵,大喝一声:“快走!”
我用力抹掉眼泪,使出全身力气挥出一鞭:“驾!”身下的马吃痛,展开四蹄狂奔出去。
一边疾行,心里却焦急如焚,上京城里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京城的皇亲贵族和百姓,还有我的家人,一定不能有事。
耳边风声呼呼直响,我的眼泪径自流个不停,大成,你们保重!
也不知跑了多久,却见路不似下坡的样子。按理说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了,大成说往东走,我走的方向是东吗?
我慢下来,仔细看看周围,林子还是很密,刚才趁乱打马飞奔,难道走错路了?
我一向是个路痴,方向感奇差,所以很少一个人出门,除了极熟悉的地方,一般都有林凡或香玲跟着,现在却只有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会儿应该是是十一二点左右,月亮应该偏向哪个方向?抬头看看,月亮几乎在头顶中间,嗯,稍偏右一点。
更糊涂。
看看身边的树,书上说过,朝阳的一面树叶和枝干稍密些,可是我看着头顶的树,哪边都很密,再看几颗,还是一样。
书上写的根本不准。可是哪里才是东呢?
这里应该离兵营很近,只是不知该往哪里走。担心再有人追来,我下马,朝马后拍一掌,马跑着走远了,我朝另一边的林里反向走去。
没办法,等天亮吧,朝太阳初升的方向走总不会错,而且天亮后应该就会安全很多,这里必竞离凌军很近。
找了个灌木丛,悄悄走进去坐下,将倒下的草扶正,凝神静侯。
草丛里蚊虫乱飞,我却不敢乱动。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不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走过,间或有人低声说话,隐药听见他们说“教主”“护法”。他们会不会是元教的人?为何要夜半在此截杀凌军?
我呆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凝神秉息,生怕他们发现。待脚步声走远,才稍放松一些。
又过了许久,迎面一丝光亮从浓密的树叶间闪露出来,天空微微露出一点粉红。
我轻手轻脚走出草丛,迎着这一丝亮光拼命飞奔。
千万不能迟,早一点是一点,希望还能赶得及,上京千万不能乱。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路上没有遇到行人,终于走到坡下平坦的小路。
脚走的酸疼,饿的饥肠露露,远远看见一队兵马,我挥手大声叫喊。
待一队人马行到根前,为首的一人问道:“你是谁?怎么这个时候孤身在这里?”
“我是军医部的药师,昨夜从安乡赶到这里,遇到埋伏,同行的人不知生死,快带我去见将军,有急事要禀报。”说着伸手摸向腰间。糟了,腰牌不见了,想是昨夜急忙中跑丢了。
一名小兵道:“队长,他拿不出腰牌,定然是编造的假话,说不定是纪国的奸细。”
那队长上下打量我一番道:“你说你是药师,有何证物?”
我急道:“我真的是军医部的药师,腰牌昨天弄丢了,一时拿不出证物,对了,医部的公孙良、张安京都与我熟识。”他们一脸茫然,我接着说:“医部的头领姓许,这你们总知道吧?”
仍旧无人说话。这些人不生病不受伤,哪里就能认识医部的人。
我急道:“于师爷,郭老将军你们总知道,他们也都认识我的!”
一小兵道:“于师爷和郭帅,别说你我知道,纪国上下也是无人不知。”
队长狐疑的上下看了我一眼,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道:“对不住了,不管你是谁,都要先把你拿起来弄清楚。如果你真是医部的人,再放你回去罢。得罪了!”
说罢,几个人上来就将我的手绑在身前,一路拖着将我带回营里,任我说什么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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