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间东南西三边又有些人来烧营帐,这次巡兵们算是弄清楚了这些人是怎么放的火。他们三三两两的在林子里密密的藏好了,用陶罐装些油,远远的就往帐上扔,罐子摔碎了,油洒出来后,再射火箭,一着就是一大片,根本来不及扑救。
每人身上带的陶罐数量有限,扔完了就走,饶了如此,每人也能点着三四顶营帐,同时三面受袭,且来人藏身处特别分散,扔完了就跑,凌军看到射火箭的来处,刚要搭弓去射,对方却闪身就跑。
一时间,营地里忙着扑火的,追击敌人的,喧哗声四起。
凌厉知道肯定又是元教的人,旨在撩起凌军的怒气,今晚也只是一时的骚扰,不会有多大动作和伤亡。于是下令各部全力迅速灭火,只原地射击,不得随意出营追敌。
果然,只一会儿,这帮人就消声灭迹。
最后算算,抓了六个活口,射杀十七个,被火烧着的营帐足有三百多顶。
看来,这次元教出动的人数足有百多人,当真是下了血本的,加上昨日水中下毒,都是些下三滥的招数,不过也着实成功的勾起了凌军的怒气。
果然,第二天,上下各部来报,大部分兵将都是主张再攻。
只是元教这样挑唆凌军攻打纪国,于凌国却正好给了个拓展疆土的由头,拒绝与纪国言和。如此看来,就算纪言之是为了夺回王位用的计谋,不过也的确有些得不偿失,这王位当真
如此吸引人?凌厉将皇位让给弟弟,他却拼命来争,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不可同日而语。
邺城的守兵只三万余人,各位头领也都是一致主张再打。
于是,下午二点,凌军拨营向六十里外的邺城进发,傍晚时分便到了邺城外,夜间就开始攻城,仍是象打涡阳一样,士兵轮番休整,每半个时辰就发动一次小攻,不定时一次大攻,方法虽简单,但对顽守城墙的守兵来说,却很有效。
我跟着大军一起驻在城外,虽在营地的正中,离城墙尚有几里之遥,但整个夜晚,战鼓声声,杀声阵阵,几次从梦中醒来都觉得不寒而栗,起身出去走走,远远的看见火光亮处,一队队的伤兵抬到离主帐不远的医部大帐。
以前看电视看书中都说道,战争最是无情,两国君主之间野心的较量,吃苦的却都是老百姓和那些年纪轻轻的士兵,但亲身经历却又是另一回事,看着从前方抬回的伤兵,心头只是犯酸,回到帐里辗转反侧再不成眠。
听到外面的侍卫一声劲喝:“将军!”,这会儿他才回来,看看天色,已经是破晓时分。
凌厉进了帐,听他轻手轻脚的脱了衣服,在我身边躺下,我装作睡着了一动不动,不多时,听他的呼吸声变得均匀绵长,我才悄悄睁开眼。
身边的人满脸的胡渣,一身的疲惫,紧闭的双眼似乎都有些凹陷。怕我担心,军中事宜他从不跟我主动提起,但是这些天,每天只睡一二个时辰,实在是把他累坏了,饶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我心疼的贴近他,窝进他的怀里,伸手过去搂住他,似乎感觉到我的亲近,他动了一动,伸手过来将我搂在怀里。
这人睡觉向来极浅,一点点动静就醒来。仔细看看,还好,并没有惊醒他。
熟悉的怀抱和温暖的气息让人无比的安心,怕惊醒他,我一动不动,不多时也迷糊睡着了。
睡的正香,“呯”的一声巨响,吓的我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四处张望。帐里只有凌厉,还有身前那张已经碎的不成样子的方桌。
我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才的声音,是桌子碎的?那,是他把桌子拍碎了?这人向来沉着内敛,能让他这么发火,定然事情重大。
我连忙下床走过去,却见他猛然回头,好象紧紧的瞪着我,却又什么都不见一般。手里还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细细的字条,一双眼睛布满血丝,此刻充斥着难以言表的痛苦与自责。
这字条写了什么?他长叹一口气坐在凳上,我走过去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取出字条。
“厉之妻女已被我所控,依计进行,望一切顺利!”落款的日期已是两日前。
僚僚数语,触目惊心。妻女被挟,难怪他如此心焦。
这字条没有收信人,未尾也没有署名,细细的两指宽的字幅,不知他从哪里拿到的。
“你先别着急,这字条来的蹊跷,说不定是敌人施给你的计谋,故意让你心焦挂念,人倒不一定在他们手中。”我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
他闭上眼睛,手臂紧紧的搂住我,头埋在我的胸前,似在隐忍巨大的悲痛,不发一言。
良久,他低声道:“这是大哥的笔迹,我断不会认错,今早捕杀的飞鸟携带的字条,是他写给纪言之的。”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我一直知道他们有来往,只是没想到大哥他居然会。。。。。。唉!我不该一时手软。”言语间仍是满满的自责。
没想到,凌翌竞然会将自己的弟妹和幼女挟持,而且密信告知纪言之,如果他当真丧心病狂的把她们交给纪言之,纪言之以此与周帝当作交换的条件,值此两军对垒之际。。。。。。
我惊诧的睁大眼睛,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怀里的男人仍旧伏着轻轻颤栗,这个男人平时除了在我面前多些笑脸,除此之外一向内敛严肃,喜怒不形于色,此时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和压抑,仅仅在这个小小的帐里吧,仅仅在我的怀里悲伤片刻,走出去,他仍旧要领着千军万马发号施令攻打城池。
轻轻的,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舍不得见他如此伤心难过,希望能将他的痛苦分一点来给我承担,哪怕一点点也好。
“不管怎样,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她们回来!”我担心的抱紧他,这个时候,他更要保持自信与理智。
良久,他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半睁的双眼闪烁出一丝冷酷的狠意。
战鼓声声,凌军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似乎夹杂着凌厉的怒气,这一轮的攻击迅猛有力,邺城几次城防失控,但又努力坚持顶了下来。
自此,袁不名——邺城守城将军的大名便经常被于师爷他们提起,听他们说的,这个袁将军似乎很厉害,精文通武,坚韧不屈,领着三万守军拼死守城,守军分成三拨,一拨守城抵御凌军来袭,另一拨运送物资随时递补伤兵,第三拨休息,三拨人马轮换上阵,因此邺城的守军就有了充足的休息时间,加上邺城的地势得天独厚,城墙坚固,一时凌军竞久攻不下。
上京的局势暂时稳定,但是我的家人仍旧没有回李府,虽然担心,但他一直说有林凡照应,家人的不会出事,只让我不要担心。
晚间,上京急报,果然是厉王府的家眷都悉数失踪,心头存下的一丝侥幸也化为污有,凌厉却似无反应。
我每日在帐内闲来无事,白天便去医部帮忙救治伤兵,以前多血腥的伤处都见过,此时却一见就恶心反酸,整日里连口水都喝不下,因此只能在后头帮着配药监药,一到天黑就有侍卫派人来接我回去,一刻也不让多呆,为了让凌厉安心,只好回去休息,第二日再来。
凌厉多日来指挥三军连日作战,每日只小睡片刻,我只在清晨时分等他醒来才说上几句话。几次欲问他被劫持的妻女消息,他却不愿详说,似乎故意回避。有次我问的急了,他才回了一句,一帮劫匪带着她们一路往这里赶,看来真是要送到纪国当质子,暗卫已大概探到她们的行踪,正在设法实施营救,只是这帮劫匪行动诡密手段高超,饶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也几次失手。
我心头稍稍缓了一口气,既然是要她们当质子,就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暗卫能探到行踪就是万幸,只要在到达战地之前设法营救,一切就万事大吉。
凌厉的厉王宫守备森严,凌翌是如何将三个夫人和两个幼女悉数劫走的?起先心头只是犯疑,后来才知道,那一日是凌厉祖母的忌日,祖母因是一个不起眼的偏妃,因此没有葬在凌国的皇陵,而是葬在皇陵西侧的锦山。凌厉从小深得祖母疼爱,因此每年此日都会带着家眷到锦山去祭拜,今年凌厉带兵出关不在京中,一帮妻小逢此日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在当天清晨接到一封凌厉的亲笔手书,嘱咐家人不可懈怠,着年长些的英玉跟着送手书的近身侍卫一起,带着家眷一起前往祭拜。英玉看看确是王爷的手书,不疑有它,简单收拾了就带着心离萱儿和两个幼女随了侍卫一起出了府。
王府的暗卫虽觉蹊跷,但这是王爷的家事,也不好随意阻拦,但仍是派了两名身手好些的暗中护卫以防万一。
待出了城,这帮侍卫却不往锦山方向,弃大路直奔山林小道,暗卫这才知道大事不好,一人接着跟踪,另一个赶快回去报信,等带着大帮人马赶到,却只见到那名跟踪的暗卫残破的尸身,那队侍卫带着夫人和小姐早已不知去向,加急报到军中,等凌厉知晓已是三日后。
军中的侦察兵早一天就击落往来的鸿雁,将探到的消息报给凌厉。待接到上京的急报时,知道确有人暗借王爷手书骗劫了夫人小姐,早为时已晚,只是坐实了凌翌与外贼勾结的罪名,更心痛着急之外,希望虽渺茫,但只能加强布控施救,希望妻女逃出生天。
看着凌厉每日忧虑消瘦,我却帮不上半点忙,只能每日祝福,祈祷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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