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很远,身边的树木浓密,而且树身都粗壮异常。这里地势稍高,远远看去,凌军已经升起营火,点点火光绵廷数里,巍为壮观。
前面是一处石壁,几乎没有路再往下走,我正欲往回走,一阵风吹来,吹动石壁前的几棵枯枝,头顶浓密的树叶间随风透出点点月光,照映出枯枝下一个奇怪的石洞。洞口很小,又被树枝遮住,石洞前一颗巨大的参天古树遮着,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有洞口。
我心下一惊,想起前日英玉所说的山洞,小小的方形的洞口,巨大的树身,一切都诡讳而隐密。
站在洞口一阵恍忽,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进城的密道。
果真是天意吗?于师爷的亲兵们多日里遍寻不着的密道,此时我未经寻觅却轻易得见。
天色已晚,远远的,几点火光游移,有人往这里走来,仔细听,还在高声呼喊“李药师”,我连忙往火光处走去,几名侍卫迎上来,原来是将军叫我回帐。
这里离营地只三四里地,走得快些二三十分钟就回到大帐。
他站在帐门口,看着我一步一步的走来。
这些天下来,他的脸颊越发瘦削,眼睛里满是红丝。一见他的模样,瞬间心疼的无以复加,之前的忧虑担心都不翼而飞,与他住一起有什么关系,有质子在押又有什么关系,不管明天如何,此刻,只想搂着他好好的休息。
他太累了。
看着他不发一语,拉起他的手走进帐里,拧了巾帕仔细的擦静他的手脸,将他身上的衣衫一件件的脱去,抚着他劲瘦的胸膛,将头贴在他的胸前。
寂静的夜晚,帐子里高悬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抱着他的腰身偎进他的怀里,只要这么抱着他、贴近他,就觉得无限的幸福与安宁,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舍去,只要这一刻的宁静。
他一下一下的抚着我的头发,我们相拥着躺下,在彼此的呼吸里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醒来后再也睡不着,贪婪的望着他沉静的睡颜。就是在睡梦里,他的眉头依然紧锁。白日里他什么都不说,一切都放在心里,难得如此好好睡一夜,心头的压力在睡梦中也在折磨他吗?
如此,就让我帮你了结吧!主意一定,长长的呼了口气,将白日里思索的细节在心里仔细再想一遍。
密闭的双眼,皱紧的眉头,挺直的鼻子,他的黑发披散着与我的纠结在一起。
我伸出手在他的脸侧随着他面部的起伏移动,不敢碰他,怕他这一夜难得的入眠被我惊醒。
简单的爱,真心的疼,一点温暖,很多安宁,幸福不过如此。既然爱了,又还会有什么遗憾?哪怕不能相守,只求心里片刻的安宁。
凌厉,你给我的,我会用一辈子来珍惜,我给你的,也请你不要忘怀。如果我平安归来,只求能更无介蒂的与你相守到老。若我不能,你不要责怪我的离去。
不是故意,而是只能。见不得你为难,见不得你受屈,见不得你愧对凌国的父老和驻守的三军。
若不如此,这愧疚只怕会折磨你到死。哪怕只一点希望,也让我去试试吧。
有他在身旁,是那么的详和平静,心里充斥着莫大的幸福。不管明天如何,今天,此时,我们仍然相依相守。
舍不得闭眼,舍不得睡,就这样一点一点的看着他。
天色渐亮,偎在他的怀里,闻着熟悉的麝香,没有烦恼,没有琐碎的事务,若能就这样厮守到永远,该多好。
太阳还是升起来了,往日里,早有军情禀报,今天却一直没有动静,我一动一动,暗自庆幸早上这难得的清静。
直到九点多,还是我忍不住挪动身体时才将他惊醒。
原来郭老将军见凌厉多日里辛苦操劳,特意吩咐守卫的亲兵不得随意进出,除特急军情外任何人不得出入惊动,这才让凌厉睡了个好觉。
看着他起床穿衣梳洗,瘦削的面孔棱角分明,举手投足仍然是说不出的优雅,我傻傻的盯着看,这样的男人算的上极品了吧,可惜我到今天才感悟。
他也似乎觉得我有些反常,忧疑的瞟了我一眼,我呵呵一笑,表明自己很正常。待他出了帐,我忙起身穿戴整齐,梳洗后去英玉处看看兰儿怎么样了。
英玉应该知道这些天都是王爷都是与我同塌而眠,不过,当初在王府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了吧。
见她柔柔的冲我一笑,毫无介蒂,召手示意我近身再给兰儿看看。
兰儿已经醒来,半躺在床上,英玉正在给她梳头。脸色仍是苍白,只还有些低烧,看起来已无大碍。
我重新开了方子,嘱咐这一个月内按时服用小心调养,千万不能再受冷或受热,饮食仍旧清淡些,两日后方可下地少许活动。
英玉忙连声应了,又感激的说道:“昨日送来的东西齐全周到,兰儿也有起色,有劳小姐费心了!”
“夫人何需如此客气,在军中相互照应罢了。”我客气的回道。拍拍兰儿的小手又道:“乖兰儿,听娘的话好好休息,过些天就可以回家了。”
兰儿虽只有六岁,却很懂事听话的冲我点点头,一双大眼滴溜溜的看着我。
各部已经得令,下午两点行军至涡阳,现下都在忙着收拾。
医部将已基本恢复,能走能动的伤兵潜回原队随队行军,现在留在医部大帐的,都是些重伤患者,每个伤兵都需要四个人轮番抬着担架,医部众人照样忙的不可开交。
我仍是见不得伤兵们血淋淋的伤口,还是在药房打些下手。
这一日,总是心神不宁,配药时错了好几次,不是抓错药,就是弄错了分量,弄的只好跟领药的管事连连赔不是。
中午换班时,就出了药帐,依着今天这状态,还是不要帮忙了,省得越帮越忙,反倒给人添乱。
凌厉中午依然没有回帐,与英玉和兰儿一道午餐,又详细问了些邺城的情况,饭后不多时,就有侍卫来报,前面已经开始行军,我们也该上路了。
我借口要去趟医部,让英玉带着兰儿先走,我随后就骑马赶上来。
行军大部都已收拾妥当,各人只在做最后的盘点,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放好。
一路向外营走去,忙乱间也没人注意我,一路看着忙碌的将士,快要出营地时,遇上一队巡视的士兵,差不多有十多人个,领头的正是上次抓我的林统领。
心下一喜,这人责任心强,而且机灵异常,上次都是见过的,正好。
他一见我,忙过来要行礼,我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住他欲低下的身势,低声道:“现下我仍是男子扮相,旁人都不知我是王妃,林统领不必多礼,称我李公子就好。可否借一步说话?”
拉着他走了几步,低声道:“我正要找你,现在将军嘱我有紧急军务要处理,此行机密,着我临时挑人随行,不得泄露军情。”见他有些将信将疑,我从腰间摸出腰牌,他一见忙恭敬道:“王妃尽管吩咐!”
早上凌厉刚起时,我从他的衣服里摸了腰牌,现在出示果然有用。
我将腰牌小心收好,又低声说道:“林统领,此行有些危险,弄不好就有性命之忧,可能要三两天才能回到涡阳,你仔细想好,若不愿我再另找人也好。”
他坚定的冲我一抱拳道:“军情要紧,在下纵然粉身碎骨,也会协助王妃办好军务!王妃尽管吩咐!”
我看着他身后的一队巡兵,拍拍他的肩道:“好!你再从中选三两个伶俐的部下随同一起,记住,都要自愿,而且一定保密!”
他点点头,慎重的选了三名部下出列,着其它士兵接着巡视。
看着巡兵走远,我领着他们一路出了军营,又碰到一队巡兵,见是我们,也没加阻拦。走了约二十分钟,便来到那片浓密的树林。饶我来过一次,也还是转了几圈才找到石壁上那处隐密的洞口。
我拨开覆盖在洞口的枯枝,指头洞口对林统领他们道:“如无意外,这里是一处密道的入口,另一端通往邺城内,但出口在何处我也不知,现在我们由此进城。进洞后各位一切小心!”
说着,我低头欲钻进洞里,林统领却拦住我道:“公子且慢,还是我先来吧!”
说完也不待我回话,猫着腰钻了进去。另一名侍卫抱拳道:“公子随我身后进洞吧!走在中间安全些。”他的身形较小,说完也一弯身进了洞。
我小心的随后也进了洞里。里面狭窄异常,仅荣一个人正身而过,低矮的地方还要弯腰低头。走了十多米,洞里就一片漆黑,外面的光再也照不进来。
知道洞里必定黑暗,一早就将凌厉帐里的夜明珠捎上了,这时正好派上用场。我从怀里掏出夜明珠递到前面,林统领欣喜的接过去:“公子想的周全,这里离邺城尚有四五里,有这东西就好走多了!”
走了大约有五分钟,一块巨大的岩石拦在路口,从旁边小心的绕过去后,狭窄的山洞顿时变得开阔起来,说是开阔,也就容得两个人并肩而行。前面两个后面两个,他们将我小心的护在中间,夜明珠发出晶莹柔和的光芒,顺着光亮,我们小心缓慢的走着。
脚下的路凹凸不平,而且经常有掉落的碎石,林统领走在前面,尽量将路面上的石子踢到路边,我仔细盯着脚下的路,小心的跟着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统领停住了脚步,犹豫道:“前面有三个洞口,不知该往哪里走才好?”
抬眼看去,可不,三个通道,哪个是通往邺城的?
“我一个个走进去看看,找到路再回来领你们过去吧!”林统领说着就欲往最左侧的洞口走过去。
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襟道:“这密道不知何时修建,怕有机关,不要随意冒险。”说着从他手里接过夜明珠,举高照亮些,仔细看过去。
三个洞口,两个差不多大小,另一个入口稍小些,我们身处的地方地势略高且宽阔些,头顶的石壁有明显开凿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