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暮雪起身梳妆,凤绝宇已经先上朝了。
“你们都退下吧,我与妹妹有几句体己话要说。”陈朝歌走进陈暮雪的寝室,和颜悦色的说道。
众位宫女,侍女并没有动。
“你们都退下吧!日后我姐姐说话,你们也是要听的。”陈暮雪吩咐道,众人才躬身行礼,然后退下。
“姐姐来迟了,王上已经走了。”陈暮雪照着镜子,细细地瞄着眉毛。
“我不是来找陛下的,我是来问你,你昨晚做的事,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陈朝歌的脸已经不再是一副和悦的样子。
“怎么?我说的话连陛下都能听懂,你是我的亲姐姐,你反而听不懂?”陈暮雪轻挑眉毛说道。
“我们现在住在一起,你不管有事没事总得说自己不舒服,别人怎么看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看着陈暮雪的样子,陈朝歌不由有些激动。
“你怎么知道我是有事还是没事?这是龙种,我加倍小心有错吗?姐姐,你怎么不想想我的处境呢?”陈暮雪对着镜子说话,却让陈朝歌不寒而栗。
“妹妹,我们姐妹一场,干脆各退一步,两人都平安如何?你想想,你能进宫,能得圣宠,姐姐也不是没有帮过你。”陈朝歌说着,内心里委屈的感觉汹涌着。
“你何时把我当作你妹妹?当初我伺候你的时候,你可想过各退一步,你可想过我的处境?还有,我进宫,是老爷子为保万全的一步棋,我得宠,是自己争取来的结果。请问哪一样与姐姐你相干啊!”陈暮雪起身离开妆台,逼近陈朝歌。
“你……原来你一直是这种心思?”陈朝歌惊道。
“谨婕妤知道了,也未必能有什么改变。我这个庶出的副小姐委屈得太久了,也该是我们换换位置的时候了。”陈暮雪坐到桌前,说道:“昨天晚上一番试探,你也知道在陛下心中,我们两个孰轻孰重了。以后你忠心依附于我,我也不会为难你。”
陈朝歌看着悠然的陈暮雪,一时气结,许久,转身出屋。
端坐在桌前的陈暮雪看着寝室里华丽的装饰,幽幽地说道:“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慈寿宫里,太后端起一杯茶:“王上真是这么说?”
“是。”站在下面的竟然是辰星王的御前尚宫,此时她正在回答太后的问题。
“真是个痴情人啊!”太后呷了一口茶:“你退下吧,以后多多留意王上的言行。”
“是。”殿前尚宫恭敬地退下。大厅只剩下坐在主位的太后和坐在侧首的端敬太妃。
“为保和婕妤,连王儿都可以不要么?这份深情,可不该是一个君主该有的啊!”太后放下茶杯,对端敬太妃说道:“前些日子你生病,没有见过陈家的姐妹。长得倒真是水灵,难怪王上心疼成这样。”
端敬太妃笑笑,然后低头不语。
“也好,王上注定当不了什么明主,就让他玩吧,迟早玩火*。”太后声音冰冷,端敬太妃依旧笑而不语,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一会儿,太后殿副总管尖着声音说道:“王上驾到——”
话音刚落,凤绝宇便走进大殿,向太后以及太妃躬身请安。
“王儿不必多礼,快坐下。”太后一脸慈和的样子,笑道。
“母后,儿臣有件事想求母后应允。”寒暄一阵后,凤绝宇开口说道。
“哦?”太后面色不变,暗暗打量着凤绝宇:“难得,不知是什么事?”
“儿臣想加封和婕妤的父母,可不可以下这道旨?”凤绝宇笑道。
太后看着凤绝宇,知道他作为王上九年,从来没有下过一道圣旨。册封内命妇的除外,本朝所有的圣旨,都是太后做主颁的,王上的玉玺,能不能动用,还看太后同不同意。
“王儿对这个和婕妤还真是喜欢的紧啊!”太后笑道:“难得你想参与政事,不过,你要封陈将军什么呢?”
“儿臣想封陈将军为襄国公,封和婕妤生母一品敬德夫人。”凤绝宇脸上显出兴奋的神采。
“什么?我听说和婕妤可是庶出。妾室封为一品夫人,谨婕妤的母亲还只是个三品淑人,岂不是嫡庶颠倒?”太后说道。
“这个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只要和婕妤喜欢就好。”凤绝宇不以为然。
太后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依然和蔼:“王上认为可行,就下旨吧!”
“多谢母后!”凤绝宇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奖赏一般的谢到。
出了慈寿宫,凤绝宇脸上露出一丝寒意。
“赵全。”凤绝宇唤道:“让采薇阁苏侍女到养心殿来。”
赵全躬身应道:“是……不过,是秘密的,还是……”
凤绝宇侧头看看赵全,说道:“你自己想啊!”说罢,继续往前走。
赵全落在后头,苦着脸:这叫人怎么猜?若是秘密的,那是不是要杀掉苏侍女?可是要杀人也不应该在养心殿啊!那就是只是想见她?那又以什么理由传她呢?赵全为难了。
最后,他选择了公开,公开将苏离引至养心殿。
走进养心殿的一刹那,苏离只觉得背后直冒冷气。眼前,凤绝宇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苏离不敢惊扰,默默地俯身行礼。
过了一会儿,凤绝宇开口道:“苏离姑娘,我正在拟一道圣旨,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苏离俯首说道:“王上说笑了,小的只是普通的侍女,政事是不敢参与的。”
书案后的凤绝宇抬起眼皮,看着苏离道:“上次听苏姑娘谈论当前政局,想来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苏姑娘都忘了吗?”
苏离心里一紧,思忖一番,问道:“不知王上想下什么旨意?”
“孤要给陈仲升赐勋,加封一等襄国公,和婕妤生母封为一品敬德夫人,和婕妤晋为正一品淑妃,谨婕妤封为正二品婉仪,如何?”凤绝宇的声音总是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苏离低着头,稍想了想:辰星王对于陈家的恩典实在太重,是在拉拢陈家,还是……
苏离猛然想到一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种可能,那么凤绝宇的心思不可谓不深。
“如此甚好。”苏离轻声说道。
“好在哪里?”辰星王发问。
“如此一举,陈氏一门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盛极一时。陈仲升为报王恩,必定身先士卒,竭力为国。不过,他一元武将,有勇无谋,必定恃宠而骄,骄横之下,肯定做出一些目无王权的事,届时便可将其除去,把他手中的兵权收回。”苏离说这话时,额上有微微的汗。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自己赌对了方向。
辰星王手中的笔停了一下,又继续写着:“这种事自然有太后张罗,孤何必费心?”
“太后把持朝政,王上怎能甘心?王上隐忍多年,小的绝不做王上的绊脚石。”苏离说道,语气坚定。
凤绝宇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离,说道:“那你要做什么?”
苏离躬身一拜,说道:“小的不想死,因而愿意做王上的同盟。”
凤绝宇笑道:“你怎么就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做孤的同盟?”
苏离干脆直起身子,直视着凤绝宇道:“小的知道的东西,若是告诉太后,王上便岌岌可危,甚至,以太后当前的势力,足可以令王上成为一个名实具无的君主。”
“你威胁我?”凤绝宇危险的眯起眼睛。
“绝对不是,小的是向您投诚。因为小的知道,王上一定能成为一个旷古明君。因此愿意襄助王上。”
“旷古明君?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凤绝宇冷笑道。
“您是否还记得,当初在酒楼,小妹说的为君之道?”苏离特意用“小妹”自称,就是想赌一把,看看凤绝宇是否对当初印象深刻,是否觉得深受教诲。
果然,苏离的一句“小妹”触动了凤绝宇的心弦,使他想起当初在酒楼里与苏离毫无拘束畅谈政局时的情景。
“你觉得,孤符合你所说的为君之道?”凤绝宇问道。
“王上做了个傀儡国君九年,表面仍尊奉太后,不急于夺权,是为忍;利用感情,以自己的后妃为棋故意引人犯罪,是为狠;周旋于后妃太后之间,暗地里筹谋,步步为营,不露破绽,是为狡猾。王上有成为千古明君的条件。”苏离一口气全部说完后,便闭上了嘴,生死就看他的反应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只听见凤绝宇冷笑一声,道:“看来,你很怕我杀了你?”
苏离低头说道:“怕死之心,人皆有之。”
“好个怕死之心,人皆有之!”凤绝宇笑道:“那孤就放了你,不过,你可知道,回去别人问你为什么孤会找你来,你该怎么说?”
“昨晚王上在采薇阁被叫到雪晶馆,王上想叫小的来,让小的多开导苏宝林。”苏离答道。
凤绝宇放下手中的朱笔,说道:“昨晚的事,你可知道孤的用意?”
“小的不敢胡乱揣测,只是觉得用意有二。王上应该早就了解和婕妤的品质。知道她不是大气的人,一定会争风吃醋,把您叫回去。所以您来到采薇阁,又匆匆离去,表明您有多看重和婕妤,多忽视苏宝林。便可在妃嫔的斗争之中,置和婕妤于矛盾中心,置苏宝林于事外。”苏离干脆把自己想到的都说了出来。
“你退下吧,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就不多说了。”凤绝宇说道。
“是。”苏离躬身行礼,退下。
大殿里只剩下凤绝宇和赵全,凤绝宇说道:“她知道的太多了。”
赵全一听,只觉得心里一颤,不敢说话。
“不过,孤却不想杀她。”凤绝宇嘴角闪出让人猜不透的笑意:“她还会给孤多少惊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