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秋的天气迅速转凉了,满山的红叶把整个城市围得密不透风,纯净的空气沁人心脾,仿佛有股甜丝丝的味道,让人呼吸顺畅,清爽自如。人们纷纷举家出游,去享受这一年之中难得的美妙时光。
这段时间,大麦和简乐却没有心思顾及这画一般的风景,他们一直在紧张侦破一起麻醉抢劫、强奸的大案。
省城的一名中年女经理来临水洽谈一笔煤炭生意,工作之余她只身来到市中心的一间酒吧消遣,无意中发现自己座位对面放着一个无人看管的男士手包。女经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这包是世界级的名牌,价格不菲。她担心引起误会,刚要起身换个座位,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儿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这是一个帅气得让女人窒息的男性,一头湿漉漉蓬松着的自然卷发,一张雕塑般棱角分明的脸,大大的眼睛凹陷在眼窝里,深不可测,令人感到阵阵眩晕。
“您好!谢谢您替我照顾座位。”这彬彬有礼、充满磁性的男中音使女经理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欣赏,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您好!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占了您的座位?”风韵犹存的女经理毕竟见过世面,落落大方地回礼。
……
这间酒吧的豪华程度堪称一流,消费水平也令人咂舌,是临水市数一数二的高消费场所。交谈中,女经理用自认为丰富的人生经验细细地品味着对面的美男,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原有的防线渐渐消失了。除了对方优雅的举止、不俗的谈吐,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显赫家世,她还特别留心了一下男孩儿的着装,看看是否与他自己所描述的身价匹配。女经理注意到,男孩身上看似普普通通的衬衫,其实是一件昂贵的顶级名牌H&K,价格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这一细节使女经理感到释然,内心也不再疑神疑鬼了。
暧mei的情绪渐渐迷漫在两人的中间,当美男子听说女经理正在为订购煤炭的事情发愁,当即操起电话和“父亲”通话,请能人帮忙。随后又提出回女经理下榻的宾馆续谈。昏了头的女经理竟然毫无防备地答应了,并且在房间里交谈时,还喝下了美男子递给自己的罐装饮料……
2
第二天下午,大麦和简乐在大案组办公室接待了这位神智依然有些恍惚的女经理。
“……你喝了那杯饮料以后多久失去知觉的,现在还记得吗?”简乐对她有些同情,又有些气愤。
女经理把头深深地低下,使劲儿摇了摇,“现在……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呜呜……”
“哎……,你现在哭可不是时候,等抓住他以后你再哭,好吧?”简乐给女经理倒了一杯水,“你现在要把昨晚的所有细节回忆起来,而且越详细越好,这样就能尽快抓住他,明白么?”他尽量耐心地说着。
“……嗯,好的,我明白了。”女经理终于止住了哭泣,万分焦虑地说,“中午我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发现包没了,他人也没了。那里面现金是一万多,关键是我带的汇票和银行卡很麻烦,公司的大小印鉴都装在一起了啊……”
大麦在笔录纸上飞快地记录着,这时一个侦察员从外面进来,低声和他汇报:“头儿,银行那边已经控制了,饮料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
大麦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示意女经理可以接着叙述。“你们在宾馆谁去总台登记的房间?”简乐问。
“是我……他说他忘记带身份证了……”
“……他还……他……zhan有了我……”女经理万分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富有女性使用麻醉手段,进行抢劫、强奸作案的犯罪嫌疑人。大麦和简乐向主管队长李涛汇报后,立即率领队员们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侦破工作。
根据女经理提供的细节描述和对酒吧、宾馆的调查走访,大案组的侦察人员很快就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别说,这小子挺贼的嘛,真正的狡兔三窟,小样!”简乐一边快步走进办公室,一边去抢大麦的水杯。
“嗯?”大麦正在专心研究手里的材料,听简乐这么一说,抬起头用疑问的目光看着搭档。
“这帅哥公开的女朋友就四个,不定期光临。手机号码N个,不定期开机。他其中一个女友告诉我说,这小子另外还在燕北租了一间房子。怎么样,要是做几个牌子翻翻,就不比皇上差哪儿了吧?”简乐挖苦道。
大麦一听,眉头不知不觉皱到了一起,他知道要想尽快擒获此人,除了动用技侦手段,最好的办法就是蹲守,但自己目前的人手根本不够用,这可如何是好?他忽然想起今晚轮到自己和师傅值班,决定借机跟师傅说说,看看能不能从别的组借几个帮手,解一解燃眉之急。
“你具体打算怎么抓?”晚上值班时,皮三军一言不发地听完徒弟的汇报,抬眼问道。
大麦胸有成竹地回答:“他四个对象家分别监视,重点蹲守燕北的租房,另外,我或者乐子带一组机动人员晚上专门‘趟’市里的高档酒吧和宾馆。”他说的“趟”,就是搜索。
皮三军心里很满意徒弟的思路,表面上却只是微微点点头,他说:“你这么一来得用小二十人啊,少半个大队。”
大麦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我知道,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都是互相借借,师傅你看……”
“据我所知别的组都在干活儿,能抽出来的闲人可能不多,这样,我明天跟涛子他们研究一下,不行就只好领导们亲自上阵,归你指挥了。”
3
吴晓洁现在真的要求皮三军每周要“报到”三天了,这不仅仅是因为帮助皮睿顺利入学的事,而是她越来越感觉到皮三军已经有些离不开自己了。从早晨的牛奶、果汁,干净的内衣内裤,到晚上的佳肴、美酒,再到夜里的按摩、抚mo、缠mian……特别是“那种事儿”,吴晓洁深信自己的温柔功力可以融化任何一个钢铁般的男人。别看皮三军外表硬朗,可性格和心智有时就像个孩子般单纯,吴晓洁不用太费心机就能轻松控制一切。她知道皮三军言出必行的特点,只要稍稍激将一下,他准能“按章办事”。一周三天,这并非是吴晓洁的最终目的,她要的是全部。
“……说,你说嘛,你和你老婆‘那个’没?”自从上次和钱莉见过面,当着皮三军,吴晓洁再不叫她“嫂子”了。
皮三军也不答话,笑嘻嘻地看着在怀里撒娇的吴晓洁,看样子很享受她的嫉妒。
吴晓洁一根接一根地揪着皮三军不长的胡子,一会儿又忽然爬到他的脸上,寻找那种黑头的螨虫,拼命往外挤。皮三军尽管疼得吃牙咧嘴,但并不躲开,任凭她折腾。
吴晓洁的判断没有错,皮三军真的有些依赖她了。以往在钱莉身上得不到的东西,吴晓洁都已经给他预备的非常妥帖,他只需要尽情享受而已。就连吴晓洁时不时地任性一把、耍一下儿小性,皮三军都会觉得很舒服,他觉得女人就该是这样,哪像钱莉,好比个男人婆。
“铃……”皮三军的手提电话忽然响了,他把手从吴晓洁光滑的香肩上移开,拿起来接听。
“皮队……我是涛子……”听筒里传来副大队长李涛吃力的说话声。“我在……医院了,******胃疼死了……晚上大麦他们那边缺人……”
“你没事吧?”皮三军一下坐直了身子。这李涛是个厚道人,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爱将。“那边的事你别管了,我安排,你就好好看病吧。你这胃真成问题了。”皮三军一边说一边拂开吴晓洁摸过来的手,翻身跳到了地下。
皮三军知道李涛正领着大麦他们抓捕那个“美男”,一听他病成这样,也有些着急。他有意没有理会吴晓洁的反应,自顾自地穿起了衣服。他生怕吴晓洁纠缠起来不放他走,就故意造成一种非去不可的架势。
吴晓洁却一直没有说话,就那么斜着身子靠在床头,乜着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
皮三军穿好了衣服,略显尴尬地说:“有个急活,涛子病了,我得去看看……”“你不是都穿好了么,还问我干什么?”吴晓洁不等皮三军往下说,就拦住了话头。“怕我不让你去是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不如你老婆,就是那么不明白事理,对吧?”
“不是……”皮三军看到吴晓洁虽然没发火,但语带嘲讽,便想解释一下。
“什么不是,就是!还能行不?我就那么小气呀!”吴晓洁说着说着“扑哧”又乐了,“放心,我做得不会比你老婆差。以后有什么事儿用不着瞒我,要跟我商量,人家又不是不懂事儿,不就是担心你吗?”
皮三军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走到床前一把抱起吴晓洁,“以后都听你的,行了吧?”
4
对于执行蹲守任务的刑警来说,黑夜永远是那么漫长。为了保证工作质量,大麦每次都是提出由自己负责后半夜的监视,而把相对比较容易熬过去的前半夜留给年轻人。
“大麦,开门。”在蹲守地点——燕北一栋居民楼的走廊里,皮三军轻轻叩响了一楼一家住户的大门。
正在屋内闭着眼睛养精蓄锐地大麦听见师傅来了,急忙把门打开,“师傅,你怎么来了?”看见皮三军自己进了屋,大麦看了看表,才九点钟,他有些不解地问。
这是一间一居室的老房子,屋内除了一张破铁床和一个破桌子外,什么都没有。但铁床上有行李,显然可以住人。
皮三军看了看整个房间的布局,又和那位年轻的侦察员打了声招呼,才回过头来跟大麦说话:“涛子的胃又疼起来了,在医院呢。今晚我替他。”
“啊……”大麦刚想说什么,皮三军却和他开起了玩笑,“怎么,信不过我?”
“哪能呢,呵呵……”大麦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他是考虑到了另外一层,就是这里的条件太差,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就这么干熬着,他怕师傅太辛苦了。
“说说吧,我听你布置。”皮三军一面四下观察着房间的状况,一面继续和大麦调侃,也许抓这么个蟊贼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大麦却不敢疏忽,低声跟师傅汇报起来。“这房子把东头,我照顾正面,小孩儿照顾后窗……”大麦一边说一边看着皮三军,显得有点为难,“你和小孩儿在一起吧,到时候咱们轮换,我重点看后半夜。暗号照旧。”
皮三军点了点头,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凌晨一点,大麦感觉到两个眼皮渐渐开始发沉了,心里明白,最难熬的时段又要来了。他晃了晃头,努力使自己精神了一下,侧耳细听,屋里却没有一点声响。他有些不放心,轻手轻脚地从厨房里挪出来,往房间门口移动,想看一看年轻队员的状态,提醒他别睡着了。然而,眼前的一切却出乎了大麦的预料,他看见师傅皮三军合衣躺在那张破铁床上,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好像有些睡熟了。
大麦十分纳闷,这种低级错误发生在自己师傅身上可谓难得一见,特别是在执行蹲守任务期间,就更不可思议了。他凑了过去,借着外面昏暗的光亮仔细地端详师傅,才发现他满脸的倦容,正香甜地酣睡着。
做徒弟的毕竟还是心疼师傅,大麦一看这种情况,便摆手示意那名小队员不要出声,又指了指窗外,意思是注意观察。随后,他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又回到厨房悄悄隐蔽起来。“看样子师傅也没喝酒啊,怎么就会睡过去了?”他下意识地抚mo着师傅传给自己的那把爱枪,在心里默默地问道。大麦哪里知道,他师傅这段时间天天沉溺于鸳鸯之夜,又时常夜不能寐,心事重重,此刻哪有不疲倦的道理?
“但愿这小子别去后窗观察,直接用钥匙开门进来。”他在心里不住地念叨着。
事情的发展总会超出人们之前的预料,这应该是个规律。大麦最担心的事儿在后半夜两点多钟的时候,终于还是发生了。
“不许动……警察……”正在厨房凝神静气向外观察的大麦猛然听见年轻的手下在屋内惊慌失措的喊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和忙乱。
原来,一连几天的风平浪静,使这名刚刚入队不久的小伙子渐渐有些麻痹起来。看见自己的大队长在床上睡得香甜,他仿佛有了主心骨,也靠在墙边打了个盹。等他再一睁眼,突然发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贴在窗户上向屋内张望,和他之间仅仅隔了一层玻璃。小警察头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心里一紧张,就大声喊了起来。如果他能沉住气,别提前出声,这家伙说不定就会绕道前面去开门,从而正中大麦的埋伏。
“跳出去追!”皮三军在沉沉的睡梦中被惊醒了,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跃起,右手同时伸向腰间摸枪……“啪”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由于起身过猛,梦中又鬼使神差地松开了腰带,皮三军的佩枪一下子被自己甩了出去,滑向了屋角。“灯,开关在哪……”他气急败坏地大声吆喝着。
大麦在第一时间从前面冲出来,绕到后窗外一看,嫌犯早已不见了踪影。他脸憋得通红,颤抖着用手指着自己浑身泥土的部下,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队员因为缺乏经验,跳窗时被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外面,此刻吓得面色惨白,低头不语。这时,皮三军提着刚刚找到的手枪赶了过来。
“跑了?”皮三军问。
“不知道!”大麦冲口而出。
这是他头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当面冲师傅吼叫。
在这一刻他已经断定,自己的师傅最近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星期后,这个狡猾的美男子在省城的亲属家落网。他的堂叔、一个下岗多年的老工人,深明大义,在好饭好菜安顿下他之后,毅然向当地警方举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