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了客栈,从长计议。
南乔镇是商队的一个重要活动点,我们便在第二日去找商队。
由于在南乔镇的商队已经发展了3年左右,所以生意已经做得比较大了,在最繁华的街道转角处,有一家大酒楼。负责人是泗明。但是现在泗明在北方,所以只能由这里的掌柜来打理,掌柜是一名中年人,中等身材,有些蜡黄的脸色,名字叫做鲁凉。
他将我们领到了后面的花厅:“小姐这次前来是——”
“我需要两匹马。”
“不,要一辆马车就好。”二号打断我,“马车比较舒适。”
我看了一眼二号,示意他不要多嘴:“两匹马。”
“主人,你答应过我的。”他看向我,“一辆马车就够了。”
“小姐,你要两匹马还是一辆马车?”鲁凉征询我的意见,并没有多在意二号。
我微笑,商队向来不会听从别人的想法和做法:“那么——就一辆马车吧。”
“好。小姐稍等,我马上去准备。”鲁凉说着便退下了。
只一会儿,鲁凉便带着马车在门外等我们了。我们出了门,二号掀开车帘,我正要上马车,鲁凉却示意我停下,我看了他一眼,后退了一步,鲁凉附在我耳边耳语,只低低的一句话——我却全身震颤了一下。
鲁凉说完,没有再多滞留,只作揖恭送我。感觉到自己的指甲仿佛嵌入了手掌心,我咬了咬下唇,上了马车。二号也没有多问。
二号在车外驾车,我坐在车内,不由的,又开始咳嗽。
我用力用纱巾捂住嘴巴,不让声音传出来。咳着咳着,眼睛就开始湿润了。夏天里眼泪很潮热,不断地淌下来。我将自己深深埋进膝盖间,直到不能呼吸都不愿意抬头。
“采绿,四年前我放过了你,现在,我不想再错过,我要用所有方式留住你。”——他曾经用耳语般的声音这样在蝴蝶谷和我说话,即使我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那样顺利、即使我知道这也许只是应景所做的承诺,但是我仍旧很相信,以为这将会是一辈子的承诺。
不知不觉,全身哭得发凉,我紧紧抱住自己,可是仍旧是觉得冷。我用力地呼吸,却导致咳嗽更加厉害了!
我不得抬起头,手上的纱巾已经红了一片,血液顺着手掌的纹路四溢开来。
“吁!”
马车停了下来。
我微微蜷起身体。车帘被掀起,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冲了进来,我阖了阖眼睛,是二号。
二号看着我良久,双目中的神色深不可测。他探进身体,抓住我右手的手腕,将我手上染满鲜血的纱巾拿走,然后从腰间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仔细地擦拭我的手掌。
我仍旧在低声地咳嗽。
“很累吗?”他低声问着。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我怔了一下,我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我又立马摇了摇头。
“我们休息休息再走吧。”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们要马上走。要快!”
他似乎语塞了一下,才开口:“不要走了。”
“你答应我的。”我用下巴抵住膝盖,仍旧没有去看他。
“是的,我答应过的。可是,现在我反悔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你答应过的。”
他微微愣了一下:“我原本以为他不会让你这么难过。”
“就算死我都要逃。”我直视他的眼睛!
“是吗?”二号的睫毛似乎轻颤了一下,“逃到他身边?他会让你逃到他身边吗?”
胃里微微痉挛了一下,我立即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一口滚烫的鲜血冲出嘴巴!
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捂住嘴巴的手不敢松开。
二号一把又抓住我的手,用力想要拉开我捂住嘴巴的手,我死死地捂住嘴巴——
就这样,我们僵持了许久。
终于我手上的力道松弛了,他一把拉下我的手,又仔仔细细地为我擦拭手掌。
由于我咳嗽得很厉害,所以我们当天并没有离开南乔镇。在南乔镇口的一家客栈休息了。
二号只定了一间房。我浑身都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摆布。他将我安置在床上,我只能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整个人被抽空了。
二号将床帐放下,我的视线便暗了下来,之后外面便传来了水声,继而是二号拿着湿毛巾的手伸进了床帐,我有些出神,伸手去接了毛巾,擦拭自己。
冒着热气的毛巾接触着皮肤,稍稍有些灼热的感觉。
脑海里也是空空的。这样的感觉只有在我失忆以后最初的几天才曾经出现过。
我将毛巾递出床帐,二号立刻接了,我缩回手,听到二号的声音:“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继续上路。”
我没有回答他。径自闭上了眼睛。
“二号,你为什么不背弃我?”
“因为你是主人。”
我的嘴角动了一下:“只是因为我是主人吗?我这个主人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
“因为是主人,所以不能背弃。”
有一瞬间,二号的口气让我觉得熟悉,但是我没有多想:“如果我出卖了你呢?”
“只有我们出卖主人,主人只会不需要我们,不会出卖我们。”二号的声音很平淡,我听不出什么。
“我刚醒来的时候我谁都不信任,什么记忆都没有,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很难过,但是哥哥对我很好,我不敢在他面前哭。他很耐心地花了几天时间和我讲我的回忆,并且时常从京城回来看我,但是我还是不敢相信他。”
二号没有回应我的话题,只是安静地聆听。
“那种感觉很无助,时常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住了。后来我开始接手顾家的产业,并且成立了商队,商队的人都是我收留的,和他们接触多了,我才慢慢开始学会相信——”过去的事情在叙述中逐一地在脑海中浮现,“顾鹄的好我也都记在心中,真正地开始把他当做兄长,他也向来对我恭敬爱护,我以为自己是很幸福的,于是就投入地当起了顾鹊,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不是顾鹊。”
床帐外很安静,似乎连二号的呼吸声我都很难听到了。我径自在黑暗里微笑。
“主人,夜很深了,早些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二号低沉的嗓音,我终于安心地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