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非一时没有反应,沐凡心里自是着急,忙去请了大夫来。
大夫把过脉,拈须的手一有瞬间的停顿,轻点了头,“公子放心,病人一切正常,安全无虞。”
“可是他刚刚身体冰凉,甚至……没有了呼吸!”
“病人身体虚寒,体质本就偏差,高烧初退时,一时不能反应过来也算正常,不过好在公子你及时给他服了固本培原的药,及时调整了身体寒热,目前来说,应该没有问题了。”老者起身,走到桌边提笔开药方,“我再开几副药,三碗水熬成一碗,你每日煎三次给他服下,五日后,定会大好。”
“那他不会再有危险了吗?”沐凡追着走到大夫身边,一脸的焦虑。
老者轻轻一笑,有着让人心情放轻松的魔力,“老夫行医数十年,对于病人的情况,从来不曾隐瞒,之前我说他危险,的确是危险,尤其受了虚寒,高烧不退,若他不能退烧,轻则神志尽失,重则性命休矣,不过现在来看,他烧已退,公子又给他服了奇药,依脉象看,他身子虽然还虚弱,但已无大碍,只要好生将养,就会没事。”
“如此在下谢过神医。”听得此言,沐凡心里一轻,对于大夫自是感谢,如若不是有他,今夜之事,不知为怎样。
“神医不敢当。好了,病人不会有事,你也歇息去吧,老夫这就告辞了。”老者开始收拾医箱用具。
“您慢走。”
送走了大夫,沐凡请送他们来此的黑衣人帮忙抓药,也不休息,又回到了沐非的那个房间。
沐非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由于发烧脸上的红还未散尽,这时看着竟艳若桃李,真真美艳。一双墨色的眸子被闭着的眼睛挡了,他自是看不到。一向丰润的唇此时有些干燥,细细的裂了小口。跳跃的烛光映在他脸上,将长长睫毛圈出的阴影拉得好长,好长……
“沐非……”他轻轻坐在床边,轻捧着他的手。
“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可是你真的要如此么……这样,也没关系么……”
值得么……
窗外的月已经只剩一点点的白色光华,东边正慢慢亮起来,这样可怕的一夜,终于要过去了……
可是沐凡心里剩下的,除了对沐非的心疼,还有后悔。
他为何不出手?因为不喜欢端砚,所以他等着,或者他希望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可最后承受那结果的,居然是沐非……
可又是为何,当沐非扑过去推开端砚时,他没有也扑过去推开沐非?他……竟是这般的恶劣么……
他不承认是因为情况变化太快,他万分惊讶又功力不及,他只是觉得,或者是他,害得沐非如此……
他就依在沐非的床边,悲伤地想着,也缓缓睡去。
他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床上的人还没有醒来,摸上他的额头,不烫,也不冰,看起来大夫说得没错,沐非应该没大碍了,剩下的,就是调理他的身子,养伤了……
他微笑着着着床上人,指尖划过他光洁的额头,紧闭的双眸,略有干燥的唇,和微微有些尖的下巴……
沐非,不会有事,只要他在,他就不准他有事……
突然想起昨夜大夫说的话,沐非得喝药,另外伤口较深,也需换药。宠溺地看了床上人一会儿:就让你再多睡会儿,一会儿药煎好了,可要乖乖喝哦……
端砚亦是忙了一夜,既然大家都同意他登基为帝,那么在这之前,很多事需要处理,先皇的葬礼,目前遗留的军机要事,派人通知靖南候,登基大典的准备等等,也是直到刚刚,所有的事才有了眉目,国不可一日为主,虽仓促了些,但所有人都同意三日后举行大典,他才有时间回来。
一出宫门,就有人来向他报告沐非的情况,他忙碌一夜虽略有疲惫,还是脚下一刻不停,来到了放置沐非的房间。
“沐……非……”饶是怎么放心自己人的办事效率,当他看到床上人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似是忍着痛般,眉头微蹙……心,就那么的,痛了一下……
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沐非,是为了他,他才至如此……
沐非像是很痛,又像是感觉到有人在旁边,嘤嘤呻吟了下,竟然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无意识转动几下,之后,看到了端砚……
他唇角弯着,眉眼舒展着,极是高兴看了了端砚,想动一下,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没什么力气呼痛,便只有拧紧了眉。
端砚被他这般可爱的样子逗笑,轻轻拉着他的手,将被子盖好,“你呀,受了伤,就乖乖的,动来动去的,伤口肯定会痛嘛!”
沐非的眼睛又看过来,黑亮黑亮的,似是浸了水的黑琉璃,又像很深很深,却充满诱惑的黑洞,把人的灵魂都吸走……
端砚看着那双眼睛,非常庆幸他还可以看到这样的神情,心里瞬间一凉,若是当时沐非的伤口偏了一点点,可能他就会死……若是沐非不过来帮他,那么,可能就是他死……无论哪种结果,都是天人相隔……
沐非这时轻轻开口,声音很轻,还带着生病中人的低哑,“我没事,你也没事……”手轻轻抚上了端砚的脸,像是感激,满足……
端砚抓住沐非放在脸上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下,“沐非,我定不负你。”
春风起,卷起梨瓣无数,莹莹飘落,带着花香的风,是春日独有的味道,温柔,多情,填满了每个人的心。端砚的衣袍,随风飘飞,发丝,也随风起舞,飘了他满身,也缠上了那双握得紧紧的手,映着对视的缠mian双眸,和那两人脸上,满足,喜悦,微笑的脸……
而这些,都落到了刚刚端药走来,站在门口的沐凡眼里……
他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是他……他以为陪在他身边的人一直是他……
心,原来真的会痛,痛得有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