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圣诞节就要来。
大学生们忙忙碌碌，学校外面的礼品店一下子热闹起来。它更多地意味着如水的夜色、漫天的风雪、感恩的心情、丰盛的晚餐和甜蜜的约会。
老K被我揍了以后一点脾气也没有，见到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像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忧伤，在节日来临之前，他总是格外活跃。
因为大学女生看到寝室里有男朋友的女伴喜气洋洋，低声讨论会收到什么礼物的时候，总是有心伤心，虽然嘴上不在乎。
这就给老K这样的色狼很多机会，每一次节日里总会冒出许多新的情侣。
每一次节日的来临，像我这样的单身汉总是格外寂寞。心里空落落地，看电影，看电视，看书，在这个时候只能让人更加落寞。
所以，我希望在节日里可以看几场球赛，熬到熄灯睡觉。
但是这一天什么比赛都没有，NBA的圣诞大战要到第二天。
我就发愁这日子怎么过。
正当我焦虑的时候，陈思电话打来了。
她约我晚上去看电影，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说好还是不好。
正当我支支吾吾的时候，陈思说话了，她有些生气，她说，婆婆妈妈做啥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我说，那好吧。7点，我们在校门口见。
我看到老K在寝室里睡了一个下午，在黄昏的时候起来梳洗打扮，然后准备出门。我看着他喜上眉梢的样子，心中的那一丝矛盾灰飞湮灭。
每个人都在快乐，难道我就只能收获寂寞。
不，显然不是。
我毫不犹豫地开始准备和陈思去看电影。
我们坐在卡座上，电影院里人山人海，爱情系列电影要在这里放一个通宵。
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买，就拿了两瓶水，还好没有坐在大厅，不用忍受那些窸窸窣窣啃瓜子的声音。我对在电影院里吃东西极度反感。
小的时候，住木结构的房子，每个晚上都有老鼠在房梁上窸窸窣窣地啃食东西。这和在电影院里吃东西差不多，不过这里的规模更大，那声音更让人难受。
另外，在学校外面租碟子，数十次租到碟子里，充满了啃食瓜子的声音，简直是电影的背景音乐。
张国荣：看着我的手表。
张曼玉：干嘛要看着你的手表？
张国荣：就一分钟。
张曼玉：时间到了，说吧。
张国荣：今天几号了？
张曼玉：十六号。
张国荣：十六号，四月十六号。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号下午三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
张国荣（独白）：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的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以前我以为有一种鸟一开始飞就会飞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实它什么地方也没去过，那鸟一开始就已经死了。我曾经说过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知道最喜欢的女人是谁，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天开始亮了，今天的天气看上去不错，不知道今天的日落会是怎么样的呢？
张曼玉：我以前以为一分钟很快就会过去，其实是可以很长的。有一天有个人指着手表跟我说，他说会因为那一分钟而永远记住我，那时候我觉得很动听……但现在我看着时钟，我就告诉自己，我要从这一分钟开始忘掉这个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回头看看身边的陈思。
不许哭，我说。
才不会呢！陈思冲我笑笑，漆黑中牙齿莹白如雪。
我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感伤。我有些看不起自己。
多年之后，我有个绰号叫西毒，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你尝试过什么叫做嫉妒。我不介意其他人怎么看我，我只不过不想别人比我更开心。我以为有一些人永远都不会嫉妒，因为他太骄傲。
在我出道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人，因为他喜欢在东边出没，所以很多年后，他有个绰号叫东邪。知不知道饮酒和饮水有什么区别？酒越饮越暖，水越喝越寒。
你越想忘记一个人时，其实你越会记得他。人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可以把所有事都忘掉，以后每一日都是个新开始，你说多好。每个人都会经过这个阶段，见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后面是什么。我很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现没什么特别。回望之下，可能会觉得这一边更好。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看来，是浪费时间，她却觉得很重要。
这时，我潸然泪下，我将头转到这一边，不让陈思看到，但是我感觉泪水扑簌扑簌落落在的大腿上，很快那里冰冷冰冷的。
我想起了吴艳，想起一个悲剧的起因、经过和部分结局。
“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午夜11点，我们看完电影准备回寝室睡觉。我对着陈思说这样一句话。
陈思说，你是不是发烧啊！
然后她碰到我的大腿，抬起头问我，你的大腿怎么那么多水。
喝水的时候倒出去了，我说。
随后，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陈思对我说了两段话，第一段是这样的：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第二段是这样的：
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有些人可能会变成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所以我从来没有放弃任何跟人磨擦的机会。有时候搞得自己头破血流，管他呢！开心就行了。
2
我在寝室下面遇到陈香，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带着一顶毛线编织的帽子。
她在角落里叫了我一声，她说，我打电话到你寝室，你没有在那里，所以我就到这里来等你了。
她的神情很严肃，问我有没有时间，陪她到酒吧聊聊。
我给寝室打了一个电话，想让老K把我的铺盖摊开，晚上我就不回去了。但是，寝室里的人说他不在寝室。
我和陈香到外面的酒吧。酒吧是中文系高年级一学生开的，和我挺熟，我预感今天晚上要不醉不归了，找个熟人打理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好弄一点。
我让他给我们找一个包厢，并说，如果我们醉了，我们就在酒吧里过夜了。
陈香说，她心情不好。
我说，寂寞，还是？
她说，什么都不是，就是郁闷，心里像有一团棉花堵着，闷得慌。
我说，我陪你唱歌喝酒吧！
本来，我想说，要我怎么陪都可以，尽管只说，但是我突然没有心情说笑。
我们喝着要了红酒，要了二锅头，陈香让服务员拿一桶冰块开，然后把所有的酒和冰块倒在一起。
我看傻了，居然有这样的搞法。
我说，会不会搞死人。
她说，不知道，没有试过。
舍命陪君子，是不是这样，我说。
我不是君子，陈香说，我只是个女子。
我们就这样喝着，一点其他东西就不吃。
唱歌，大声吼叫，像两匹野兽。
如果我突然消失，你会不会想我，陈香说。
那个时候，我已经迷迷糊糊，我说，想，毫不犹豫地想。
她看着我。
发自肺腑地，我说。
她笑了，有些苦涩。
我已经回不去了，陈香说。
我走过去拥着她，她推开我说，我回不去了。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倒下的，我醒来的时候，我靠着陈香结实的身体，她居然没有睡，她在抽烟，电视里比基尼女郎还在摇曳。
头很痛。我说，天亮了？
天亮了，我们走吧！
我们到卫生间洗脸，冷水冲在脸上，头痛稍稍缓解。
陈香把头凑近水龙头，冷水击打在她的短发之上，良久。
我去拉她，她一伸手就将我推开了。
后来，她拿了一些纸巾将水擦干，不带帽子，那个时候是早上7点钟，这么冷的冬天，街上的人还不多。
她头上云雾升腾、云蒸霞蔚。
你是好人，在校门口的时候，陈香对我说，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你放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