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静谧。
混进王府已经有十一天了,秋晚沐浴过后抱着嗜月躺在床上嬉戏,混吃混喝光明正大的逛园子,还有一票向导在一边解说,不几天就把这王府园子里哪该去哪不该去摸了个一清二楚,比夜里潜进王府来黑漆漆的偷窥好了不知多少倍,剩下的时间,就是一一排查那些不该去的地方了。
喵呜!
嗜月蹦下床,在地上瑞安王新送来的长绒毛地毯上来回翻滚,秋晚也赤着脚下了床,抱膝坐在地毯上,看着屋内的焕然一新,掰着指头开始数,最近丫鬟多了下人也多了,还多了个一天到晚跟着的老妈子,饮食也按时定点精致了,新送来的衣饰更是把那台老衣柜塞得差点合不上口,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更绝的还在后面,珠宝首饰金银钱财全部按箱来送,如今堆在屋子一角,也快有半人高了。
换了一只手继续数,再然后是小花厅的门槛被踩坏一次,青瓷茶盏碎了十几只,偶然出现一两只死老鼠,可惜她这个冒牌王妃养的爱猫也有点冒牌,想她从前将白白胖胖脱毛洗净的老鼠亲手送到嗜月嘴边都不见它猫眼扫扫,何况是那几只死相狰狞灰不溜秋的耗子了,最后就是秀儿脸上十分明显的两道抓痕和一个手掌印,秀儿死活不肯说原因,秋晚也不深问,只是多瞄了巴掌印中指根部明显的那一圈细窄的圈痕。
九跟手指全部用完,剩下右手小指空着,勾勾绕绕想一想,倒是那个施加恩惠的瑞安王算是出现的次数最少的了,统共也就——四次吧,每次话题不外乎就是两个,一是她那个挂名老爹,另一个更离谱,秋晚躺在地毯上望着房顶痴痴的笑,听话音若自己没有理解错的话,正版上官茹似乎还和一个皇子有一腿的样子。
不过,既然是瑞安王旁敲侧击不直说,她也乐得惬意的日子多蹭几天来过,通通推说不知道一了百了。
紫珍珠的下落应该很快就会浮出水面,秋晚打了个哈欠,动脑子真累,呵呵,伸手给嗜月搔了小半会的痒,秋晚双手一展做饿虎扑羊状朝着嗜月扑了过去。
喵呜!!嗜月悲惨的呼叫声顿时传了出来,一人一猫开始上演对峙大战。
门外传来了沙沙声,径自去得远了,秋晚顿了顿又闹了起来,直到月挂树梢,红烛蜡凝之时,方才闹累了蜷缩在地毯上就直接睡了过去,嗜月在秋晚手臂底下努力的挣扎着,无奈仍是只能露出个脑袋来,喵呜喵呜!
嗜月无可奈何也就将就着睡了,可是它这才刚合上眼,早就睡着了的秋晚忽的又睁开了眼睛,爬起身来四肢着地,拖着嗜月朝床头旁的小机爬去。
将机上的东西扫净,秋晚轻松的将小机倒翻了过来,一个黑色的小油纸包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凑上去仔细闻了闻,似乎味道又有些不同了。
小心的拿银针挑出一点粉末,随手拿起被放在地上的苏绣帕子包了,让嗜月叼了径自去找二师兄去了,想起二师兄秋晚就有些好笑,经过几次刺激,那个梳着包子头好象是叫纱芴的女孩,似乎真的开始感到危机了,现在……哼哼,既然她是你最重要的人,那么二师兄,师妹自然要好好推波助澜才对得起师兄一番赠药之恩,不是么,秋晚笑嘻嘻的站起来,收拾好小机,才径自爬到床上翻出一叠看完的书稿,丢进不远处的火盆里,熊熊的火焰贪婪的吞噬着纸张上的写得歪歪斜斜的字体,最多出现的是两个名字——乔峰和阿紫。
同样是夜,王府里却有几处仍然灯火通明,毫无意思要休息的样子,醉尘披着外衣在烛光下摆弄着一根银针,全神贯注,他的怀里挂着一个已经熟睡了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怀里扒着一只黑猫……
无姬倚在卧房里的小窗前,凉风习习迎面吹来,他似是不觉般,抚着唇温柔的笑着,时而又皱起眉来,一时间脸上又换过十七八种神色。
壁维鑫手持黑子笑着同面前的老者边下棋边聊天,不再像万年幽潭一般或是带着虚情的假意笑容,放松的神情让他的眼底也染进一点柔和。
宫海兴奋的趴在书案上,攥着一杆小狼毫在宣纸上龙飞凤舞,时而傻笑两声,旁边是一叠写好的书稿,最上面一张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红楼梦。
碧波园的大门上悬着的灯笼轻轻的随风摇晃着,寂静的院落里在这万物俱静的时候传出了轻微的沙沙声,停在了雕花大门后,没了声响,好一会,才见一根纤细的竹管从门缝里向外伸了出来,不断溢出白色的气雾,弥漫在空气里。
不一会,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咚咚声,一个披着黑色的连帽披风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鬼祟人影探出门来,使劲踢了迷晕了的婢女几脚,才放心的潜入夜色中,疾步向王府后园的角门奔去。
也有一名黑衣人身形一闪从瑞安王府的后墙飞身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街角……
一路飘摇不定的路线,黑衣人确定无人跟踪时,才悄悄隐身进了一家客栈,还是那间房,还是那扇窗,还是那张床,床幔悬垂,沙哑的男声旁多了女子的娇喘,黑影一闪落地,发出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风吹起了床幔一角,露出了暗红金蟒压绒的袍子一角。
木床的吱呀声终于在女子的一声娇喘中恢复了往日的平稳,沙哑的男声才又响了起来,“如何?”
“讨厌,还能如何,爷刚刚要把金香的腰儿折断了,还问人家呢。”女子娇笑着,却不料床外传来了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却透着谦卑的男人声音,“他在防备她。”
“呀!有…”女子惊呼声到了一半就了无声息了,只剩下沙哑的男声,“那她呢?”
黑衣人思索再三,才回应道,“吃喝玩乐。”
“吃喝玩乐,吃喝玩乐,”帐内的人咀嚼着这四个字,“再探。”
“是!”黑衣人低首。
“把她处理干净。”床帐一掀,一具歪着颈圆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女人尸体滚落下床。
“是!”黑衣人抱起地上的女尸,从窗户上一跃而出,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静谧的屋内,只剩下一个沙哑的声音低笑,“有意思,女人,你似乎忘了你的主子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