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封耽搁了两天，李君玉已经迫不及待想奔去曹县。自然她急切的心情瞒不过张子牧那双精明的眼睛。
早上，李君玉起床梳洗过后，下得楼来，就见张子牧早已在桌子旁点好饭等她了。李君玉也不客气，道了声谢，就大方地坐下吃了。
张子牧本以为李君玉会推辞一下，至少会客气一下，没想到伊人完全没有这种打算，直接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就连男子也不曾这么爽快。果然有个性！张子牧在心里对李君玉的评估又增加了新的一项。
李君玉吃饭并不是很文雅，起码不具备女子的优雅。这在她自己看来没什么问题，可是在张子牧看来却有些惊讶。前两天当她是男子，那样的吃饭自然不稀奇，如今知道她是女子，吃饭仍是这般不拘小节，倒让张子牧感到迷惑了：论气度，论谈吐，她自然应该是大家出来的女子，可是这等吃相，却又不似千金小姐。这个女子的身上，又太多的地方让自己着迷，忍不住想去探究那些真相。
很快扒完了碗里的饭，李君玉便直奔向柜台：“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看了看李君玉，说道：“您的帐已经有人替你付过了！”
“嗯？谁付的？”谁有这个好心替自己付账？回头瞄了一眼张子牧，莫非是他？想了想，在此地只认识他一人而已。
张子牧见李君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得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是他！
李君玉走过来，坐在桌旁，向张子牧道了声谢，便说上楼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好东西下了楼，却见店小二迎了上来，“这位相公，请跟我来，马车都备好了！”
马车？想必又是那张子牧的杰作。
李君玉走出客栈，却见张子牧笑立在阳光下，身后是一辆宽敞的马车。
“我知道你去曹县去得急，所以就自作主张雇了辆马车，希望李兄不嫌弃。”张子牧的声音是如此的诚恳，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李君玉内心隐隐觉得不该总是接受别人的好意，可是却又想不出用什么样的话去拒绝。
手中的包裹被接了过去，放到了马车里。胳膊被搀扶着，踩着凳子上了马车。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太阳太耀眼了，李君玉就这么晕乎乎地进入了马车，一点都没意识到，张子牧，这个男人拉着她的手，扶着她进了马车，她也没意识到，男人上马车从来都是不用踩板凳的。只是这简单的上马车过程，把她的女人身份暴漏无疑。
这个女人的胳膊很柔弱，手很软，握在掌心，有种说不出的滑腻，真想把她一直放在手心。张子牧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对这个仅见了三天了女人动了心了？
李君玉很不经意地把手抽了出去。在她看来，男人扶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是握了手，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古人陌生男子与女子是不能同车而坐的。张子牧虽然心中对李君玉又好感，但想到人家是姑娘，虽然是男装打扮，自己跟着坐进去总归不合礼数，于是就同车夫一起坐在车外。
李君玉并没有想到张子牧会认出的她的女儿身份，还很热情地邀请张子牧进来一起坐。这倒让张子牧有些惊讶了：这个女人，当真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李君玉很无聊地一个人坐在车内，从车窗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只觉得在车内闷得慌。就跑出来，掀起车帘子，同张子牧并排坐到车门口。
本来李君玉想从黄河走水路，可是张子牧告诉她，这一段的黄河浅滩多，很少有船能通行，所以李君玉也就答应一起走陆路。
车子一路向东，因为是在黄河边上，沿途都是黄河冲击泥沙形成的平原，有的地方绿树成荫，有的地方却寸草不生。
“子牧，那边为何寸草不生的，是盐碱地么？”
“是啊。”
“那为何不治治呢？”
“这地方本就人少，所以也就没工夫去治。”
“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曹县？”
“还要两天吧。”
“啊。这么久。”李君玉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还要两天才能见到王明义呢。
“已经很快啦！我们租的这辆车好，若是按正常的走法，也要三天。”
“谢谢你啦！”
“嗨！咱们还客气什么。坐稳了，前面有段颠簸的路。”
李君玉连忙抓好马车的栏杆。果然走了几十米，路面开始坑洼不平。这张子牧眼睛还真厉害，这么远都能看到。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剧烈的颠簸，李君玉忽然被马车抛向前去。本以为自己会跌落马车，没想到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抬头一看，却是张子牧。李君玉脸微微一红，赶紧从张子牧怀中挣脱出来，整了下衣服，正襟坐回车内。
刚刚温玉在怀，一股女儿的清香扑入鼻中，说不出的舒坦。张子牧觉得自己有些要醉了，可是怀中的人儿却很快就离开了去，张子牧心里大为失落，一双俊眼不敢回头看，只得盯向前方。
一时间车内气氛凝固了起来，只听到车夫吆喝、马匹奔跑和车辆颠簸的声音。
太阳已经西斜了，可是立秋后的天气依然很热。
“喝水吗？”张子牧从车外探进头来，手里拿着水囊。
李君玉点了点头。走了半个下午了，这样的鬼天气，确实是渴了。张子牧递过水囊，李君玉接了，咕咚咕咚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突然想起张子牧还在一边看着，赶紧又变成小口小口地抿着，也不再出声音了。
张子牧这几日已经习惯了李君玉的惊世骇俗，陡然间见她斯文起来，反倒有些不适应。再仔细一看，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在旁边，不好意思豪饮。于是情不自禁嘴角上扬，微微笑了起来：这个姑娘，真是有意思。
李君玉喝了几口，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水囊递给张子牧。张子牧拿出了一个秋梨，塞到她手里。李君玉很是惊讶：这家伙什么时候还买了这些东西，她怎么不知道？
只是既然人家愿意给，她就老实不客气地吃了。在李君玉的记忆中，她还从来没跟谁客气过什么。如果谁想跟李君玉客气，那对不起，他找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