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奔驰着，一路黄沙，直到天色已经很晚了，才有了点绿意。他们在一个小镇上停了下来，那里只有一家客栈。
李君玉笨拙地照顾着大宝，大宝很乖，给了他点饭吃，他就很安稳地睡了。一点都不闹。这让李君玉感到很欣慰，只是那可怜的孩子不知道他的母亲和奶奶都已去了。
张子牧体贴地喊来店家为李君玉准备了一个大浴桶。经过这一天的奔波，汗水和泥沙混合着，贴在身上很难受。李君玉很痛快地洗了个澡。
立秋以后，北方的夜晚总是有些凉的。
可是此刻李君玉却怎么也睡不着。白天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里来回跳动，折磨着她。李君玉打开门，让店家上了一小壶酒，弄了个小菜，一个人静静地啜着。
“怎么这么有兴致喝酒？也不喊我。”张子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君玉看也不看他，只是吃着小菜。
“不是说不会喝酒吗？”张子牧喊来小二，又加了副碗筷酒杯。
李君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缓缓道：“不喝，是因为没有遇到难过的事情。”
“那我就陪你喝个痛快！”说着便倒满了一杯酒，一口灌下了喉咙。
“那谢谢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一杯，我一口，慢慢地喝着酒。李君玉本就不能喝酒，才喝了没几倍，就已经醉意昂然了。
“子牧，你来曹县做什么？”低低的声音，有些模糊不可辨。
“我？”张子牧苦笑了一下，“别人叫我来的，不得不来。”
李君玉才不信他的话：“胡说！你这么年轻，穿得这么讲究，能被派出来，定是什么王公贵族。”
张子牧被她这么一噎，顿了顿，淡淡说道：“也许你猜得对。”
“当！”李君玉端过自己的酒杯，主动碰上了张子牧的酒杯，曳斜着眼睛说道：“我们，算是朋友吧？”
张子牧点了点头，喝下了杯中的酒：“算！”
“是朋友是不是就可以说些直截了当的话？”
“是。”
“那么，子牧，”李君玉轻轻地说着，“我不希望你做一个人人痛骂的昏官。”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知道，这个时候想做个好官不容易，只是，如果你做到最好，起码不要被百姓唾骂。”
张子牧呆坐在那里，看着眼前已经醉意很浓的女子。她的身上似乎散发的别样的光芒，让人既心疼，又敬重。
“那，你又是谁？”张子牧轻声问道。
“我是这人世间的一缕幽魂。”说了这一句，李君玉便醉倒在桌上。
－－－－－－－－－－－－－－－－－－－－－－－－－－－－
“哇~~~”孩子的哭声把李君玉从睡梦中惊醒。
咦？我怎么睡在床上？可是大宝的哭声让李君玉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她匆匆抱起大宝，这孩子是撒尿了。李君玉只好用临时弄来的尿布给他换上。大宝不一会又睡着了。
我怎么会到屋子里来的？李君玉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浓浓的醉意又让她睡了过去。
李君玉再次醒来又是被大宝吵醒的。
这孩子，是饿了。李君玉连忙让伙计送来一碗米汤。她小心地给孩子喂了下去。
天色一亮，虽然头还有些晕，可是却再也睡不下去。李君玉把自己梳理了一番，镜子里的她脸色很不好，还有黑眼圈。这肯定是昨晚喝醉的结果。可是她却既不起来昨天自己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张子牧问她是谁，后面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李君玉转头一看，是张子牧。“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刚才听见你的声音，来看看你。”张子牧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个椅子坐下。
“昨天是你抱我进来的？”
“恩，啊，是的。”张子牧没想到李君玉会这么大方地问这个问题。想起昨晚温玉在怀德感觉，至今想起来仍是忍不住一阵心跳。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李君玉低下头，轻轻地问道。
“啊？什么？”
“有没有发现，那个，我是女的？”
“恩，啊，没有。不过，我早知道你是女的了。”张子牧讪讪地答道。
这下轮到李君玉惊讶了：“你早知道？”
“是啊。在开封就知道了。”张子牧点了点头。
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呢？李君玉一直觉得自己掩藏的很好。“那你说我是哪里让你看出我是女的？”
“很简单。”张子牧立刻又恢复了他浮华公子的样子，不过下一刻他立刻意识到这是跟李君玉在讲话，又把那副样子收了回去。“你耳上的耳洞虽然暂时堵上了，可是我还是很看出来。而且，你走路的样子，上车的样子，都是女子的模样。如果用心看，一看就看了出来。”
原来这样！看来自己毕竟不是男子，虽然努力去模仿，还是又很多破绽。
“那一路上岂不是我给你增添了许多麻烦？”
张子牧本来以为她会责怪他，没想到却听到的却是她的自嘲，只得讪笑了一下，转移话题：“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带到曹县，找户人家收养。”
“我们后天就能到曹县。”
“恩。”李君玉轻轻问道：“昨天，我没胡乱说什么吧？”
“呃，没有。”
李君玉想了想，决定还是跟他说实话：“我其实，一直骗了你。我不叫李君玉，我的名字叫林意涵。”
“林意涵……”张子牧在心里咀嚼着这个名字，一缕柔情涌上心头。“果然是好名字。只是，我觉得李君玉这个名字似乎更适合你。”
“哦？”李君玉没想到有人会这么认为。张子牧的话大大出了她的意外。
“林意涵，名字好，可是太过于女儿了。反观这李君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虽有些男儿的意向，可是正符合你的特点。”
“呵呵。”李君玉笑了笑，心里得意之极。“不过到了曹县，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我用过李君玉的名字。”
“那是为何？”
“不为什么，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自己乱起的名字罢了。”李君玉淡淡笑着。
张子牧心中可绝对不这么认为，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说不。他点点头，答应了。
“子牧，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君玉很好奇张子牧的身份，无奈这个家伙一直嬉皮笑脸的，倒让人认真不起来。
“到了曹县你就知道了！”张子牧神秘一笑，恨得李君玉牙痒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