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那中年女子离开,少女又躺回了那张又破又烂的木床,这些日子以来,不停的流亡,不停的杀戮,原本就难以痊愈的内伤如今变得愈发的难以抑制,若这般下去,真不知这样虚弱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如若自己就这样无人知晓的死去,他们该是如愿了吧,只是,这样的结局,自己心又何甘?
才躺下没一会,便觉得一阵眩晕,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雕栏玉砌、兄友弟恭却处处暗藏杀机的家,那总是花开不谢、芬芳袭人的迷谷,那总是微笑着的兄长,那手把手教导着自己的和蔼的师父,那总是甜甜的喊着自己姐姐的妹子,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然而,是什么让他们变得如此面目狰狞,毫不容情?
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杀人的那一刻,满地流淌着的鲜血,敌人的,自己的,手中那不住颤抖着的血色长剑,心头的震惊,无助的跪着,泪与血交织着……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惩罚我?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优秀,若是优秀便要经历这些,那么我宁可自己是个白痴。
……
寒风吹过。
恍然间惊醒,眼前早已是一片水雾,朦胧不清了。
似乎有人在哭么?隐约间,有哭声传来。
尽管那些不愿回首的经历让少女有着远超年龄的心智,可终究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好奇心还是有的,在自身的处境略微的有些好转之后,便冒了出来。
尽管身体不是太好,但走路还是可以的,少女在绕过几堵矮墙之后,便来到了一个更小的后院,其中比较引人注意的便是那座又矮又小的茅屋了,而那哭声似乎就是从这茅屋中传出的。
“吱呀——”少女只是轻轻的一碰,门便开了。
只见一个看上去稍稍比自己大一点的女孩正低着头,不住的啜泣着,那女子似乎也听到了门开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睁开了那双哭的红红的眼睛。
四目相对,仅仅维持了一瞬,少女便抢先笑了起来,轻轻的走到那女子的身旁,正准备去替女子揭去脸上的泪水,却猛然发现自己如今除了那一身褴褛的衣服外什么也没有,不由的尴尬的笑笑。
见此情景,那女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少女:“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你呢?”少女轻轻的叹了一声,反问道。
“我叫莫喜,你刚才为什么叹气呢?”莫喜边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迹便说道,她的语速很快,声音却很低,似乎有些害怕。
看了看莫喜那还算比较干净的衣袖,再看看自己那衣服,少女的眉头不由的皱了皱:“我没有名字,你刚才为什么哭呢?”
“我怕,听说那些大府里的老爷夫人都很凶的,而且规矩很多,我怕,我不想做下人。”说着,莫喜的眼中又开始流出泪水来。
想起刚才那一碰就开的门,少女不禁问道:“那你为什么不逃呢?现在你逃了,也不会有人来抓你的。”
莫喜却拼命的摇了摇头,尽管哭着却坚定的说:“我不会逃的,如果我逃了,娘就拿不到我的卖身钱了,弟弟的病就没得治了,我不想看着弟弟那痛苦的样子。”
这就是亲情么?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亲情!少女有些疑惑,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能和我说说你家的事么?有些苦说出来了,就会好受些的。”
或许因为少女那张亲切可爱的脸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的感觉,莫喜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拒绝不了少女的要求,可是,两人才刚见面,更何况莫喜对少女毫不了解,这若在往常,莫喜自己也不会相信。
莫喜的诉说有些断断续续,而且很平淡,没有什么过于特别的经历,都是平平常常的穷人家的家长里短,却透着淡淡的暖意,少女却听的很认真,时不时的似乎还会思考一下。
“要是我能有这样的家,就好了。”少女喃喃道。
“你说什么?”少女的声音很轻,莫喜又专注于自己的讲述,并没有听清。
“我说,莫喜姐姐,你最起码有一个温暖的家,比我幸运多了。”
“难道你没家?”话一出口,莫喜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怎么能这样问,这不惹别人伤心么:“对不起,我不该这样问的。”
出人意料的是,少女却只是淡淡一笑,只是那笑的有些无奈:“没什么,我一个乞儿,又怎么可能有家呢?若是莫喜姐姐你不嫌弃的话,你就是我的姐姐,我的亲人,以后,你可要护着我啊。”
莫喜一愣,然后一把将少女抱住:“好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妹妹,我们是亲人,谁也不抛弃谁。”
“嗯,姐姐,无论我们被卖到了哪里,我们都会在一起的,相信我。”少女躺在莫喜的怀抱里,感受着温暖,那种纯粹的亲人的关怀。
听了少女的话,莫喜却只是一笑,并没有回答,终究自己的命运是把握在他人手上的,哪能由得自己做主呢!
两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尤其是在无所事事的时候。
或许实在是因为太累了,这几日,少女几乎都睡的很沉,如今,太阳早已高高的升起,少女依旧未曾醒来。
“姑娘,该醒醒了,快点,时间差不多了。”中年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少女揉了揉迷蒙的双眼,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么?”
“傻丫头,现在都已经是中午了,你不是让我给你找分活儿么,今天,我就带你去见见那位夫人,至于到了那里,你能不能被留下,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中年女子似乎有些激动的说道。
中午么,最近到底怎么了,一直以来,还从未睡的有这般沉,更何况是在明知今天有事的情况下,不应该啊,难道,少女不由的看向自己肩膀上那道已经愈合的箭伤,莫非自己真的弄错了,那箭上的并非是普通的毒,也是,既然已经下手了,他们又怎么会留情。
只是,不能被自身压制的毒实在是太少了,而知道这一秘密的也只有他,只是,这一切也太巧了点吧。
见少女半天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又在发呆了,中年女子有些着急的道:“你没听见我说话么?”
“放心吧,我会尽力好好表现的,我也不想总是过乞讨的生活,那实在是太累了啊。”少女连忙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那样子可真让人不忍伤害。
“你知道就是了,这里我给你准备了件衣服,你试试。”说罢,那中年女子便走了出去,留出空间让少女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