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已停,余音缭绕。
宴席到此,也算是差不多了,来往的客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开了。
在此之前,可儿借着身子不舒服的理由,也先行一步扶着丫头的手离开了。有了先前的教训,这回,秦清特意吩咐了林管家,要找知根知底的丫头过来。
送完了客人之后,拖着有些疲倦的身子,秦清再次踏入了自己的宅子,只是一脚还刚迈入大门,便又小厮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面前。
这才刚走出去一会,怎么有又事。秦清有些奇怪。
“公子,有一位客人找您,说是有急事。”那小厮倒也伶俐,一见秦清,便赶忙说了出来,生怕说的慢了会误了自家主子的事。
“人呢?”尽管天色已经很迟了,可人家都已经来了,倒也不能说不见就不见吧,但秦清的心中却难免有些不乐意,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那小厮似乎也看出了自家主子的不乐意,连忙说道:“小的让人带那客人在东头书房等着,想必现在已将在书房了吧。”
“恩”秦清应了声,便也不再问话,只是急急的向东头赶去。那小厮则是很规矩的跟在了后头。
此时,整个宅子中仍是一片忙碌的情景,点点的灯火闪烁着。
东头的一间小小的书房中。
来人一袭月白色长衫,如墨的长发用玉冠束起,静静的打量着书房的陈设,而后随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本书来,很是悠然的看了起来。
秦清一踏入书房,那人便抬起了头,注视着秦清,然后嘴角露出几分有些古怪的笑容:“秦公子?”
“是我。这位公子是?”秦清轻轻颔首,同样打量着来人,却发现自己对眼前的人毫无印象。
来人笑了笑,有些歉然的道:“真是抱歉,冒昧打扰,还请秦公子不要见怪。”说着,那人向着秦清微微的躬了躬身,继续说道:“在下姓云。”
“云?”秦清沉吟道。
这个字似乎很普通,可却不由不让秦清想起菀殊坊的那位琴师,不由得有些皱了皱眉头。
那人似乎猜到了秦清心头的疑惑,说道:“单名一个“茗”字。”
“云茗?”对于这样的名字,秦清同样是毫无印象,“不知云公子此来,有何贵干?”
那云茗却笑了起来:“贵干?好客气的话。我倒真没什么贵干,只是,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秦清一愣,只觉得心头一颤,忙按捺下那份不安,道:“你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对于秦清的反应,云茗毫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一般,只是止住了笑声,道:“看来他说的倒是真话,你确实不记得了,那么说,凝轩那丫头在你这里吧。”
“你要找凝轩?”秦清略有所思,只是瞬间隐隐抓住的那点却并不清晰,“你是云族的人?”
“不是。”云茗斩钉截铁道,随后看了眼秦清,有些戏虐道:“秦清秦公子,原来你这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只顾得问话,连个座连杯茶都没有。还真是奇事!”
云茗那不咸不淡的话,总让秦清的心头生起一股无来由的烦躁,更何况,这日,本是秦清的生辰,本应是个喜庆的日子,却屡屡出些不该有的状况,如今更是让秦清烦闷。
“如何待客也要看待的是什么客,像云公子这般的不速之客,在下可还真待不起。”说着,秦清一挥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已经有了赶客的决定。
尽管见着对方要赶自己,云茗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放下手中的书,便看似十分潇洒的向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略微的顿了顿,道:“凝轩的伤只有我能治,希望你能考虑下。”
尽管云茗并没有回头,但秦清十分清楚,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只是,先不说空口无凭,对方到底能不能真的治好凝轩还是个问题,更何况,自己如今连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清楚,如何放心将凝轩交到他的手中。
“用不着,凝轩的伤,我自会想办法。”
话音未落,秦清便清楚的听到了一阵大笑。
“凝轩果然在你这里!”说罢,云茗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秦清这才想到,刚才根本就没有承认凝轩就在这里,而那人的话,却硬是让自己给承认了下来。
“哐——”一声闷响,檀木桌上的砚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真是关心则乱了,若非对凝轩太过在意了,刚才又怎会那么容易的被云茗给套了进去呢。
秦清瘫坐在了一旁的檀香木椅上,心中满是怒火,不单单是对着云茗的挑衅,更多的是对自己刚才的反应感到极度的不满。
窗外,一阵风声响过。
如今,外边已是完完全全的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各处的奴才丫头们也都回去休息了。四处都是静悄悄的。
书房外的小道上,一盏小小的灯笼,散发着橙黄色的光晕,可儿扶着一个年轻的丫头缓步前行着。
夜深人静之时,脚步声便显得愈发清晰。
可儿刚走到门前,门便“吱——”的一声打开了。
“轩儿,你怎么来了?”秦清连忙扶着可儿小心的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同时示意那跟着可儿的丫头离开。
“我听说你一直在书房,觉得不妥,便过来看看。”可儿说的很是平淡,但是仍能听出其中透出的丝丝关怀之意。
“这里安静,也没什么事,睡不着,我就看看书。”秦清看了看四周架子上的书,安慰道。
可儿却是不以为然:“其实你也不用瞒着我,我听说刚才有一个姓云的公子来找你,是云沨么?”回想着刚才,自己本已经入睡了,却不料一个小厮却匆匆的跑来,说是有人让其带话,说是有一云姓公子来找秦清。自打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可儿始终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便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硬是拉着一个丫头赶了过来,却还是来晚了一步,没有赶上。
眼见是瞒不住可儿了,秦清叹了口气道:“不是云沨,是个自称云茗的男子。”
“云茗?”可儿暗暗有些吃惊。
“你认识?”秦清也听出了可儿话中的惊讶,“他是安祁人?”
可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神情却有了些茫然:“他是安祁质子。”想到那日在菀殊坊后边的小花圃中云茗说过的话,同时可儿的神色并不怎么自然了。
“安祁质子?”眼见可儿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秦清也顾不得再多想些什么,连忙问道,“可儿,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事。他来找你什么事?”
良久,秦清却并没有回答什么。
“有什么让你为难的么?”可儿皱了皱眉,“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些睡吧。”
说完,可儿便起身,唤了已经退下的丫头,就准备离开。
“等等,他说,他可以治好你。”一句话,几个字,秦清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一般,重重的嘘了口气。
“哦。”可儿的脚步并没有丝毫的停留,只是轻轻的应了声,唯有脸颊上有着几滴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