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安池会战-前夜上
九月十六日,戊时末,一轮明月早已挂在了天幕之上。
在安庆城郊的三座明军大营之内,上万的官兵们都在忙活着吃饭。
马玉哉步行在甲锐营内,余正刚与方敬跟随在后,在亲标的簇拥之下,看着这麾下的将士们默然无声的食用着刚起锅的大勺所盛的红烧肉,而在一些草棚底下,伙夫正忙碌着将一桶又一桶,装满着肥肉与黄豆的红烧肉从火帐里提了出来,士兵们一个一个有条不絮的吃着这难得的重油荤腥。
——虽然眼下汉武军财政紧张,然而仍然保持着每个战兵每日二两肉的标准配置,要知道,眼下这明季末法,为什么军政如此不堪,通天下之兵,在籍镇兵多有百万数,然则可战之兵不过三四十万!
说到底,财政不足,吃的不好,饷银又不足,没气没力,还有养家糊口的负担,谁能认真操练?
秦弦武虽然自起兵以来,虽然财政捉襟见肘,摊子虽然不大,然而这种种下来,仍然不过是收支平衡,但就是这样,从武宁起,这全营无论战休时候,每日二两肉的准都没变过!
当然,像这般大勺大勺的盛肉做主菜伙食,却也是除了大战之前所少有的。
而今日马玉哉之所以会大下血本,在这三餐之后的戊时再加一餐,为的自然是这安池会战的大局!
——新洲。
夜袭!
但凡夜袭通常没有几个时辰都是下不来的,而午夜时刻,又都是疲乏之时,若是不给重油荤腥充了力气,恐怕这战打到一半,这攻防两军都没了力气!
要知道,这古代征战,不比近代现代,那可是要拿着重四五斤的武器,身披铠甲真刀真枪的挥舞厮杀,哪怕是个彪形大汉,没经过训练,拿着汉武军的,相比其他武器药轻得多的制式长枪穿刺小半个时辰,也要酸的手抽筋!
相比于甲锐营营寨之内这般有条不絮,静默无声,肃杀浑然,分驻在两旁的九江镇、安庐镇的兵便要火热的多,对于这些当兵经年的兵而言,这些年能吃上这般大肉重油的日子,那是几乎没有!过年节的时候,也就发个二三两肉,沾个荤腥罢了,哪里能像眼下这般大勺的吃着这般荤腥的东西?
是以,两镇七八千的兵马,都是热闹非凡,底下里私声说着这汉武军的好——这些红烧肉都是由甲锐营亲自做好之后,运送到其他两镇营地的。
而就在安庆城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时候,长江之上,却不禁一时变得有些诡异。
大江之上,数十艘船只缓缓的巡弋着,在这些船上每个负责值夜的水兵们都不禁低声大骂,说着上官不是东西,三更半夜的还开船巡夜,也不怕撞了礁,折了船!
其实这长江水师提督总兵官王经陆又如何不知道这麾下的兵马是个什么样子?这般通宵达旦,日夜不停的巡弋,不要说士卒跳脚骂娘,哪怕是哗然兵变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他也是有苦说不出,眼下换了清廷的旗号,身家性命算是绑着了,没个搭桥的退路。而那洪承畴又驾驭的紧,指东就不能问西。虽说知道这般用船用兵,迟早会出事,然而这帅令都下来了,他又如何做的了反?
何况,这汉武军这些日子看来,的确是不能常理度之,也由不得他不小心提防,免的人家趁夜偷船渡江!
而就在这数十艘来回巡弋的船只当中,一艘如同鹤立鸡群的大战舰却缓缓的,向挂着帅旗的座舰而去,而隐隐的,这艘帅旗座舰正被数艘这长江水师的大船包围。
六百料的船只对于海船而言,自然是算不上什么的,甚至就算在这长江河运之上,也万万排不上号,然而在这长江水防的巡弋水师序列里却是头号的战力了。
如此大的船只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王经陆座船的精锐水兵,一个望哨大声说道:“李头,舷东北有船靠近,似乎是陈将台的座舰!是否命他停下?”
那个被唤作李头的把总正闭目养神,被这一叫,瞌睡顿时全部都飞了,口中大骂了几句,便睡眼朦胧,打着呵欠的走到了船舷边,借着月色向那艘六百料的战船望去。
旗号倒是打的将官禀报…不过这年头水师的规矩,貌似是在二百大步(约合三百米)的时候换舢板过来吧?
心中一惊,看着已经靠近到了一百大步的船只,这个被唤作李头的把总心中顿时大感不妙,连忙向望哨喝道:“打旗,命他停下!”
说完,又狠踢了几脚还在打着呵欠的其他水兵,便连忙向主舱跑去,低眉顺眼,然而却面色惶急的向值守的总兵亲标说道:“陈将台说是旗号有事禀报,船已经在一百大步之外了。”
一个亲标头领模样的人原本还想打笑这个李头几句,然而听到这话也顿时一惊,心中大感不好——这年头,这些当亲兵,做统帅近卫的兵,都知道很多时候都少不了麾下的将座叛变。
近的有黄得功阵前被人反水而射穿颈脖,稍远的也有顺军的白旺为麾下王体中所杀。
这亲标头领不敢怠慢,连忙进了帅舱内禀报,原本就睡得模糊的王经陆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嚷嚷声,这亲标刚一进门,他就翻身而去,一脸紧张的问道:“你是说陈振翊的战船到了座舰的百步之外?”
那亲标头领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陈振翊也是积年老将了,这水师里的规矩怎么会不懂?眼下却率船而来,其居心何在,早已是一目了然!
“打旗,放警号,命诸船来援,陈振翊,反了!”王经陆压着心中的惊恐,然而这语气之中,却仍然透出了一些歇斯底里的征兆。
红色的冲天炮飞天而起,化作一团魅力的烟花在空中爆开。
而随着这赤红的警号而起,那原本还不紧不慢的陈振翊的座船也撕下了最后的面皮,向只在五十步之外的帅舰飞速而去,也在此时,早已隐隐形成包围的其他战船也在月光的照射之下,迅速的窜出了阴影向王经陆的座舰而去!
——距离百米。
轰轰!
早已战备整齐的陈振翊座舰率先开火,数十门碗口铳,十多门大小佛郎机炮尽数喷火而出!
王经陆的座舰也不过七百料而已,如今值夜的不过是用以巡弋,在如此近距离的条件之下,又如何避闪的开?
不过呼吸之间,全船便被命中了十余发!
船身震动。
王经陆披甲而出的时候,睡在船舱里的军士们早就狼狈而出,纷纷就位准备还击,然而这短暂的时间却已经让陈振翊发炮了四五轮——一门佛郎机平均分配五到九枚子铳,射速是一分钟三发,而碗口铳虽然老旧了些,然而也仍然达到了一分一发的地步。
感觉着这千疮百孔的座船,王经陆不禁感到一阵惶急!
然而却在此时,望哨大声嚷嚷到:“船舷西北,正西,有四船来援!”
顿时闻言,王经陆也松了一口气,开始沉着的指挥着迎敌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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