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安池会战-黎明
三轮齐射之后,在十几门佛郎机炮的打击之下,这座由土木混建而成的新洲清军营寨便瞬间崩溃,而在炮轰营寨之后的清军们也惨被连累,多有百人就此丧失战力。
炮弹所轰击而过的人群,无不肢离体解,所过之处,鲜血淋淋,血肉横飞,血腥的味道,不过刹那间变弥散看开去,这让本就士气低迷,无心作战的清军更是一阵骚动。
然而当清军们惶惶恐恐在后面督战队的监视之下,又缓缓的将缺口填上,正在庆幸大炮未有再次发炮的时候,这些弥补在缺口上的清军们忽然发现,那先前还在四十步开外的明军,此时却是遥遥可及。
二十步!
面目已经清晰,每个抵在前面的清军兵卒们都忽然发现这些缓缓而来的明军们都身披铠甲,手中武器寒光冷冷,队列整齐,杀气腾腾。
气势如虹,黑夜之下,犹若地域死神!
骚动再次蔓延开来,如果说大炮的轰击仍然让这些清兵有一丝侥幸逃过的话,那么即将面对如此雄师的白刃相接,这些清兵就再无一丝侥幸!
人群涌动,相互拥挤,明军每进一步,这抵在前面的清军便拼命的向往后面退去,然而这被大炮所轰击出的缺口都早已被数百人所堵住,能直线面对明军的不过十几人,又如何挤的开后面不明真相的清军士卒?
或许后面的也很惶惶恐恐,然而相对于地在前面的清军要面对虎视眈眈的明军,矗立在后面的清军,更要面对平日积威已深,身披重甲,手持利刃,寒光闪闪的将官亲标。
死道友,不死贫道。
十步…九步…八步…
白刃相接!
明军的方阵整齐严明,每个枪兵们都向前突刺,抵在前面的一些清军在明知已经无法后退的情况之下,也起了血勇向拼命搏杀保的性命,然而这般已经丧胆之下,更多的却是更加疯狂的向后退去。
一枪过去,便是一个窟窿,一个清军仍然高高举着大刀,然而一个血窟窿却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胸膛之上,而此时,他距离他所要面对的明军却仍然还有两步之遥。
抵在前面原本还想抵抗的清军忽然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为微不足道,毫无作用的时候,他们也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而去,而是更加疯狂的向退去,一旦有挡到,便是一刀下去,绝无半分情面可讲!
最先是一人,两人,接着无论平日多么懦弱的士兵,多么圆滑的兵痞都开始疯狂的转身向原本的同袍杀去,顿时之间,这清军的前线便混乱一团,拼死互相厮杀,只为了能多一丝生机。
明军仍然在前进,很快这场清军内部的厮杀转变为了明军一边倒的屠戮,不过刻钟不到,清军部署在寨墙之后的六成兵力便尽数崩溃!
而在阵后督战的各级将官更是在看到明军的第一时间,便率领着麾下亲标放下武器,尽数投降——率领着手下的兵丁战到这个地步,折了这么多人马,这般局势又已经明了,此时投降,却也算对得起你卜从善了!清军诸将们如此想到。
而此时,明军阵战的伤亡人数,仅仅只有三十人,而其中有二十四人是在为箭雨所伤亡。
新洲清军芦台之上,卜从善冷冷的看着这场清军的全面溃败,似乎这溃败的兵马并非是统领的兵马一般,而两旁的副将却没有卜从善这般镇定,看着汹涌而来,越来越近明军,不禁面色灰败,两股战战。
两人觑了一眼已经心有死志,心中发狠的卜从善,又看看了自家的亲标家丁都被放在了外围,心中都不禁一阵绝望。
此时卜从善的亲标头领跑上来,抱拳说道:“启军门,火油已经洒好,只要明军一来,我等就可与他等玉石俱焚!”
卜从善面色冷冷一笑,说道:“好!等老子挥旗一下,你等就放火,我等便与敌同归于军!”
那亲标头领领命而下,面色决然——在这个年头,亲兵家丁都是将官们丰厚的饷银所养,待之如子侄,平日在军营里也是事事高人一等,所怀的忠诚血勇可谓有春秋死士之风,对自家将官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反叛念头,哪怕是叫去送死。
昔年,吴三桂之父吴襄退守中途为清军所突袭围困,重重大阵之下,吴三桂率十八家丁冲阵救父成为一时美谈,由此可见家丁忠诚血勇之心。
明军缓缓接近,未多久,这芦台之下的校场之上,便开始了这新洲之上的最后的一次明清交战!
一总兵两副将不过共计三百五十名的亲标家丁,然而却在这两千精锐披甲明军的围攻之下,仍然死死的坚守着,明军每一寸的进步,便是一分血的付出!
张二狗是卜从善在崇祯七年收养的孤儿,而今也是二十岁的半大小伙子了,作为卜从善亲标家丁的他,自然明白,这一场其实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死战,然而他却无怨无悔,只是拼力死战。
作为亲标家丁,他也曾经经历过凤阳时候与张寇的会战,三番四次出生入死,战技彪悍。四目举望,看着越来越少的同袍战友,他大喝一声,奋力向前,冲向那层层枪阵,一刀砍下了一个明军的脑袋,然而他也付出了身上那流淌着鲜血的四个窟窿。
“与敌同归!”卜从善大喝一声!
大火顿时扑天而起,将芦台三十仗之内尽数掩盖,将这上千明清交战战士尽数吞没!
两旁的副将再也忍受不住愤怒,面对着生死之际,两个早已习惯了安逸的副将也喷发出了血性,趁着混乱拔出佩剑一剑穿过了卜从善的身躯,他们大骂着卜从善王八蛋,然后被烈火吞噬。
火光从新洲而起,照亮了这黎明前的黑夜天空,大江两岸的明清
将官们都默默的注视着。
跌坐而下,叹息一声,洪承畴有些疲倦的说道:“事不宜迟,下令牛头山所驻兵马全数回援,铜山镇留守两千兵由我亲自镇守。”
顿了顿,又挥笔疾书一封信,待用了印之后,交给张承恩说道:“将此信快马传宝平南大将军,务必请他迅速增援,不然南京必丧,东南必不可保!”
长江水师易主,新洲清营陷落,长江防线不仅全面失陷,甚至还成了拥有水师之后的明军的康庄大道!——一旦清军不在此时撤离,那么一旦被牵制在此,那么江北的明军便可迂回攻陷池州,然后前后夹击这池州西部的清军,眼下之计,唯有凭城死守,静待援军!
张承恩张口欲言,最终还是领命而去。很显然,若是洪承畴率兵回防,恐怕他前脚刚走,这留下阻敌的两千绿营便要变节反正——洪承畴身边还有三百满洲披甲,两千绿营很明显是不可能有胆量作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