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顿了顿,看着武千金,似乎下定了决心:“谢三求的是天子钦点,东床驸马。”
“什么?”武千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她对谢三公子的接近一直有疑问,但谢三这般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的意图,她却有些不敢置信。
“我原求得佳人,白头偕老。”月光下,谢三公子神色平静,眼神坚定:“不知公主可愿成全在下?”
“这……”这回轮到武千金慌乱了,令她心动的谢三公子月下求婚,她要如何是好?这也太突然了吧?虽然她对他有些心动,但心动只是个好的开始,和婚姻这种严肃的事情还有一定的差距,所以心动不代表立刻就要以身相许啊……不,不,不对。她真是糊涂了,他求婚的对象可不是自己这个替身,而是真正的公主!
但她仍然求证一般问道:“公子为何要当驸马?本公主如此声名,当年侯珢宁死也要拒婚,公子如今却登门相求,实在突然。”
“公主。”谢三公子并不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上前轻轻握了她的手,道:“不管公主以前是个怎样的人,我只知道我看到的公主并非旁人所传的那样,谢三若娶得公主,定当爱护珍惜,真心相待。”
他这样握着她的手,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脖颈间,教她一时又乱了分寸,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我……”
“不必立时应承。”他握了握她的手:“我们先去哪边,只怕他们已经等急了。”
她这才想起大家要一同赏月的,正好也缓冲一下情绪:“好。”
来到众人赏月的地方,便觉花香扑鼻,仔细一看,周围种着许多的花。湖边风情,月明花香,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众人起哄道:“你们两个总是迟到,罚酒三杯。”
谢三公子低声道:“公主可能喝酒?”
“无妨吧。”武千金接过酒杯,没来由的想喝酒。
众人兴致颇高,喝了一些酒,面对清风明月花香,一个个又诗兴大发,开始吟诗作对,有时得到佳句,便欣喜若狂。武千金对这个实在不感兴趣,只在一旁想着心思。
她心里好生乱:想不通谢三公子为什么想当驸马,公主的德行她还不知道?如果谢三公子这样的翩翩佳公子去当驸马,实在是糟蹋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难道他真心爱慕公主?可他和公主素未谋面,连公主的面容都没见过,这几日相处的也只是自己这个替身,谈何爱意?
但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象他这样的人物有心求婚,要是给真公主知道了,很有可能就看上他,而不会再去嫁什么高之陌,这样一来,鸣园交给她的人物也就顺便完成了。
可是,可是……旁人也就罢了,若是他,若是他……不,她决不能让他去当驸马,她要尽快采取行动,将他的这个念头打掉,要不然让公主知道了内情,万一真看上了他,自己到时候想阻止可来不及了。
至于鸣园的任务,那是以后的事,先顾不得了。
可是,如果真的断了他的念头,自己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没有人对着她如此温柔的微笑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这时候突然胳膊被轻轻拍了一下,是谢三公子:“大家在和你说话呢。”
果然,有人笑吟吟喊道:“金姑娘,你可别光顾着看风景,大家都等着呢,你也应应景,让大家再惊喜一回吧。”
她每次都出口惊人,尽管她总是不承认是自己的创作,但大家可都无不期待啊。
武千金看着身边的谢三公子,再看看天上的明月,想着自己待会做了决定后,以后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和他一起赏月了,心中便无不伤感,心间不由得涌上李白的月下独酌,自觉自己就是那个孤独逻辑的人。
想到这里,她慢慢站起身来,眼里看着谢三公子,一步一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
……
念毕,她缓缓抬手,取下面纱——即便在月光下,那红色胎记依然如此显眼,在座各位一时都呆住了。他们原先对这位神秘姑娘的样貌诸多联想,但想的大多都是美丽容貌,最不济也是十分清雅有气质的,怎知她竟是这副丑模样。
片刻,九公子的声音响起:“公主?”
她并不否认,也不回答,只环扫了一遍在场震惊的各位,说了句:“本公主累了,劳烦谢三公子送一程吧。”说完也不光谢三公子送不送,便转身径直去了。
她一个人的背影是那样孤独,就如同她刚刚念的那首诗一般。
谢三公子愣了一愣,立刻跟上。
两人一时沈默无言,武千金心中莫名的有点难过:他见着了自己这副丑样子,就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敢再求婚了?哎,难过什么呢,这不是好事吗?
或许是因为今晚喝多了酒,或许是因为失神,脚下被什么一绊,幸而谢三公子牢牢扶住,才不至跌倒,然后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却隔得十分近,进得她都可以闻道他的气息。她心中一慌,立刻想推开他。
“公主。”谢三公子却不肯放手:“公主有些醉了。”
“我清醒得很。”武千金站住,正面对着他:“公子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
武千金咬咬嘴唇:“公子见了本宫的样子,是不是很失望?”
“一个人的样子生成怎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表情那样坦诚,一丝一毫也没有虚伪的成分。“美不美,并不在这些外在的东西。”
武千金如此之近的看着他,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十分真切,她相信他是真的这样想,一时间,心里竟然有了些暖意,还有些感动,另又有些惭愧。
原来是她低看了他,以为他会象一般人那样在意皮表。
谢三公子,他确是一个好男子。
如果她不是一个替身,就算他的求婚稍嫌突然,理由不明,她也可能会冲动地答应,只因为她不想错过这样一个男子。
她前世那个男友,不说最后弃她而去,就是平日对她,哪有谢三公子一分的好?
他这样的人,一旦错过,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遇见了。
可惜,她是个替身。她不能让谢三公子娶公主。他越是好,便越是不能。虽然她不明白他何以相要娶公主,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跳入火坑。
想到这里,她话题一转:“先前公子说的话,我已经考虑过了,现在便可以回答你,那便是:绝无可能。”
他并不失望,只是平静地道:“我说过,公主无须这么快回复。”
“多谢公子错爱。”她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明白,断了他的念想:“公子虽好,但我心中已有属意之人,岂会另嫁他人?所以以后还请公子不要再来打扰本公主,就此别过吧。”
说到这里,她便推开他,走了。
虽然走得似乎很坚决,心里却有如翻江倒海般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