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媚娘不争气,没能再给您添个小皇子……”一脸疲倦之色,武媚娘挣扎着从棉被中伸出手,握住了高宗瘦削的手臂。
怜爱地拨开她头顶一缕碎发,高宗目光温柔如水:“媚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已经有了弘儿,我正想要个小公主啊。”他说着抱过已甜甜睡在襁褓之中的女儿,送给武媚看看,“瞧,她长得跟媚娘你多像啊!”
眼角滑落一丝热泪,武媚娘嘤嘤哭诉:“若不是早产,兴许就能添个小皇子呢……苏姐姐身子不好,媚娘本想去看望看望,可没想到姐姐她竟冷言相讥!也怪媚娘脾气倔,这一遭我们算是母女平安,可万一……”
“你放心,待朕查明此事自会妥当惩处!”
“陛下可要为臣妾做主……”武媚娘娇弱拭了拭泪,“皇后娘娘可曾来过了?”
“皇后?倒是没看见她人影。对了,你们姐妹关系不是一向和睦着么?她怎么也不来看看你!”
嘴角无力地浮起一丝笑意,武昭仪无力地摇了摇头。这一连串动作无非是在感叹世事无情,人心叵测。总之武媚娘的目的达到了,如此一来高宗心寒,便不会立刻招萧淑妃与王皇后侍寝,也就不会有人趁自己身体不适时趁虚而入。
“我先回宫了,你好生休养几日吧。”
欣慰地点了点头,满目柔情的武媚娘这才闭上了眼睛。
…………
一直候在室外等待,姚星不住东张西望,心想花间月那狐狸说的好听,说什么”有我在不会有事”,可到现在却连他人影都没见到!夜里风寒,大多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宫女们却个个腰身笔挺,目光直视前方,这让一直禁不住发抖的姚星很伤自尊。好在没过多久,脚步声便从寝宫内传出,只见高宗神色舒展,步伐轻盈——
“圣上,不知您今天要去哪位娘娘宫中,老奴也好差人通报一声。”
“不必了,朕今日就睡在甘露殿!”说着高宗忽然转头移向一干宫女之中,“刚刚那个叫姚星的宫女呢?”
“她在,”还没等姚星做好心理斗争,王伏盛就将隐藏在一干宫女中的她拉了出来,“陛下找她……”
“你在哪位妃子手下当差?”虽然低着头,但姚星能感觉到高宗的逼视自己的目光。
嘴唇冻得有点不听使唤,姚星声音颤抖:“苏宫人。”
“正好。你后不必回去了,就留在甘露殿做事。”
心头猛地一惊!不祥的预感顿时遍布她周身。
“陛下放心,老奴一定妥当安排。”王伏盛说着深深躬下了腰。
背对着宫女们的明灯,姚星不知道此刻高宗脸上是怎样表情,也不知道这懦弱的皇上到底想干嘛……好吧,她心中其实有一个擦边的答案,但是她确实非常不想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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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夏夜,姚星第一次走进了甘露殿——大唐皇上的寝宫。
如同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拖线木偶,她在一群年轻女人的簇拥下走进了洒满花瓣的浴池,又在一群白面太监的环绕下穿上了一身极为奢华的衣袍……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她心中那个擦边答案。
即使是在嫔妃眼中,拥有这种机会显然都是无上光荣,更别说对个普通宫女而言了——麻雀变凤凰不过是那个被称作皇上的男人的一念之差。
不过对现在的姚星而言,她是真的很想把这些人推开,然后不顾一切地跑出宫殿,越远越好……那样无非等同于自寻死路。
天煞!花间月!你们两个混快给我滚出来!姚星拼命在心中呐喊,混到这步还真是欲哭无泪……可这能怪谁呢?要怪只怪自己当时脑子发热——他爱看生孩子就看呗,自己干嘛非去管那闲事!
随着一朵盛开的白色花朵缀于头顶,一切的繁杂礼仪终于都完毕了。白色素纱衣裙衬得凸凹有致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镜子里的姚星已经不再是一个相貌漂亮小宫女,更像是一朵带着露珠白莲花,清新淡雅、出尘脱俗。她第一次震惊于镜中的自己,从穿越之初,那个同本尊有着八分相似的小丫头到镜中这个气质不凡的自己,究竟只是人变了,还是……
随着脚步声自远而近,她这才想起自己已在甘露殿了。一般被招来的妃子都是不可以留下的,完事就得走人。话说……甘露殿这名字起的还真是……
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绸缎长衫,高宗李治漫步走到桌台前,从容倒了杯美酒。
“愣着做什么,过来陪朕喝一杯。”朝姚星举了举酒杯,他面带笑意。
僵硬地迈向高宗身旁,姚星的脸色一步比一步难看。
“怎么?被朕招幸反倒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婢不敢……”
高宗嘴角泛起一丝略带嘲弄的笑意,随手将自己喝过的酒杯递给姚星,“那就替朕喝了这杯!”
尴尬地笑着接过酒杯,姚星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水顺喉管流下,那辛辣的液体令她胃部一阵灼痛——她一向对酒没什么好感。
“哈哈,哈哈哈!好,痛快,朕就喜欢你这样女人!”李治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好奇看着这削瘦的男子,姚星有点不明白了——这当真是史上那个懦弱无能、捡了好运当皇上、被权臣利用,又遭老婆牵着鼻子走的唐高宗!?
“天生丽质,清水芙蓉……你是个不错的女人,可惜朕也只能与你共度一夜之欢,”他面带谑笑,削瘦的指尖轻轻抚mo着她光滑的肩井,“你怕朕么?”
自从知道了花间月的秘密,姚星便暂时忘却了这个词,何况是眼前这个病弱的肉体凡夫?
“不怕。”她说着仰起头,毫不示软。
“哈哈……就是这眼神……从你抱住朕的那刻起,朕就明白了。”
什么眼神、明白的,有这么好笑么?姚星不禁汗颜,别说跟历史上的比较了,眼前的高宗与在武媚寝宫时都判若两人。
李治面色红润,边说边倒了杯酒,“说来还真是奇怪了,自打出生起便没人怕朕……他们惧怕父皇、大哥、二哥,甚至我那异母的妹妹高阳……可就是没人怕朕!于是他们死了,而我晋王李治却活了下来!”说罢他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
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姚星疑惑地看着高宗的面孔:清秀、削瘦,唇边依旧谑笑,但那明亮的双眸却藏着深不见底的哀愁。
不知道从哪偷来的胆子,她本能走过去,轻轻夺下高宗手上的酒杯。
“陛下,您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