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君睡醒了午觉,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动都懒得动。虽是夏天,因为花山镇海拔较高,又在山区,下雨后温度的下降比较明显,裹住薄薄的夏被,她还是有些寒意,心想,自己安逸生活过惯了,不是符新坚决拒绝她跟随的要求,只怕现在已经成了拖后腿的了。
正陷入胡思乱想之时,陈丽君猛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有人在大嚷大叫,有人在奔跑,后来甚至有人在叫:救命啊,山塌了!她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冒雨向外面冲。
花山镇已经一片凌乱。无数的游客跌跌撞撞从山上涌下来,呼爹喊娘的。有消息说山路塌了一部分,一座温泉宾馆消失了,有不少人被堵住山上了,还有人失踪了。得到花山泥石流灾害的消息,邻近的县市消防官兵、武警战士、医疗机构闻风而动,纷纷向花山镇靠拢,抢救遇险游客。
原来,符新在中途遇到的泥石流,是由于东峰过度开发,水土严重流失造成的。花山的东峰每年给花山镇和合山市带来十几亿元的旅游收入。最近多处发现的温泉资源又引来了投资者投资旅游度假村的热潮,整个花山东峰成了建筑工地,大量植被变成公路、楼房。幸好西峰是国家级森林保护区,没有受到损失。
晴久后,忽然连续十几小时不间断地下暴雨,山石被冲刷移动,无数泥沙夹杂在雨水中向下游涌去,渐渐的,泥沙越来越多,甚至石块也夹入,气势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形成泥石流,摧毁了一座温泉度假村,并造成多人失踪或受伤。
陈丽君穿行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又好像在害怕着什么,脑子里空荡荡的,只是机械地拨开前面的人流,努力走下去。突然,有人一把拉住她,晃着她的手大声地说着什么,她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是她的同事小静,大喜过望。陈丽君连忙问小静关于同事的事。才知道她们还没有到达温泉区,就被从山路上不断掉落的石块堵住了,还有两位不小心被石块划伤,于是她们开始从山上退下来,途中又感受到泥石流惊心动魄的可怕,越发没有游玩的心思,都想着赶紧回到安全地区。
小静说:“丽君,还是你好,在镇上悠闲地逛,不用担心受怕。早知道,我就和你一块儿了!”
“我正担心你们呢,没事就好!”陈丽君心里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她辞别小静,继续向前走,来到镇政府大院里。事故发生后,这里已经成为各种消息的汇集地。
这时,有官员往麦克风方向走去,看来是准备发布一些信息。陈丽君和那些想获得更多消息的记者都靠过去,希望有所收获。终于,她听到了她一直想听的消息:此次泥石流只对花山的东峰造成有限的破坏,不会影响花山的整体旅游资源,而且此次泥石流对西峰没有影响。她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原来,她心中的牵挂是他。
花山此次泥石流事件是由过度开发造成的,花山镇多多少少领导有责任,而花山市政府也不是清清白白的。于是它的态度就有些羞羞答答,加上只有少量人员伤亡,花山市的旅游经济又是财政的重要收入。本着能瞒则瞒的方针,不扩大事态影响的原则,事情的报道没有上升到省级电视台,所以对花山的旅游没有造成重大影响。一个星期后,雨过天晴,道路恢复通行,泥石流现场也清理干净,开始迎接新的游客。
曾经受到过惊吓的符山体校的老师已回去了,陈丽君向学校领导说明,自己暂时还有事,不一起回去了。那个高高大大的男老师想和她一起留了下来,她谢绝了。一个单纯的姑娘,心里不会留有两个人的位置。而没有等到符新归来,她总是放心不下。
再说金杨路在家里等了好几天,符新还没有像以前那样到来。因为有个肩椎比较凸出的病人一直在等着符新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每天催着金杨路要人。她给符新打手机,几天来一直没有信号,说是到国外都畅通无阻的神通网络偏偏无法让大山深处的符新接收到。这时,她听到花山发生泥石流的消息。吃了一惊后,她顾不上和小姨妈联系,匆匆赶往花山镇。
火辣辣的紫外线照在金杨路裸露的胳膊上,通红通红的,她急急地寻遍花山镇所有的大小旅舍,终于在一家小茶馆确定了符新到来的证据,并且知道了符新的采药路线与泥石流的发生地有比较大的距离,应该影响不大,她的心才放下来。不过,令她不解的是,这个自称陈丽君的老师只说是符新的病人,在花山旅游时遇到的小表弟,有些担心表弟采药一直未回,才在这里等着他。
金杨路是知道符新和张薇的情况的,现在忽然又有一位姑娘在花山等着他,连她都要抱怨表弟太花心了。陈丽君虽然只说是表弟的病人,但以她几十年的阅历和做法官的火眼金睛,哪里还看不出姑娘的心思!
这已经是符新进山的第十天,金杨路再一次拨打了他的手机,良久,手机里传来微弱的信号声。喜出望外的两人对视数秒,刚想进一步确认,那边的信号中断了。再打,无信号。虽然马上就失望了,但终于有了一点他的消息,说明人应该是安全的,两个人的耐心多了几分。
整整半个月过去了,望眼欲穿的金杨路和陈丽君几乎把花山镇街道的每一个角落都犁遍了。金杨路对自己请了年休假来傻等表弟,白白地浪费,尤其心痛,她本来是想留起来,准备和老公过一次浪漫的三十周年珍珠婚纪念旅游的。因此,她对陈丽君发了不止一次牢骚,控诉表弟的“罪行”。她已经喜欢上这位性情温和的姑娘,感受到相处之时一种平和的气息,而且也知道对方非常想知道关于表弟的事。
她不禁暗暗替表弟担心,这么多情债欠下来,还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