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的一声,厚厚的窗帘被狠狠的拉开,强烈的阳光仿佛邀功一般,争先恐后的挤进这狭小的空间。装着残汤的方便面盒,东倒西歪的啤酒罐,皱巴巴的衣服,用过和没用过的卫生纸,……象尸体一样的陈列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正在床上酣睡的苏亚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难受,顺手拉过一个大大的抱枕把脸蒙住,等眼睛渐渐适应了,才看清站在窗边那个瘦瘦的身影。
“玲珑,大清早的,你不去上班,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啊?”
“你看看你这里,还象个人住的地方吗?班也不去上,家里也乱七八糟,你到底要干什么啊?敬文的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已经半年了,你还要这样过多久啊?”
“不是敬文的关系,是我自己想休息一下。”
“小亚,你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折磨身边关心你的所有人吗?敬文已经不在了,可是你还得活下去!你这样天天待在家里,永远都走不出来的。听我的,去找份工作吧!让自己忙起来,就不会想他了!”
“玲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知道,等我想他想够了,我会重新开始生活的。你去上班吧,好吗?”
“我希望你能早點回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苏亚!我去上班了,厨房里有我妈给你炖的鸡汤,待会儿记得喝啊!”
“好!”
“那我走了!”玲珑摸出手机看看时间,边走边交代:“汤是早上才炖的,待会儿稍微热一下就可以喝了,天天吃方便面,身体怎么受得了,怪不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还有,你把家里也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
听着玲珑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在“乓——”的关门声后消失不见,两行清泪从苏亚茫然的眼中潸然而下。半年了,敬文竟然走了半年了。这半年,苏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每天睁开眼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敬文,走路想,吃饭想,喝水想,动也不动的时候更想;想敬文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父母刚刚因为车祸过世,是敬文牵着她的手让她知道这个世界并没有抛弃她;想敬文第一次亲吻她的时候,那么温柔那么小心,就好像捧着一件世界上最宝贵的瓷器;想敬文当着所有朋友的面,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时一脸坚定的眼神;想敬文曾许诺:等他们都老了,一定要牵着手尽情的游遍大江南北,海内海外;……一切仿佛昨天才上演,可是今天却已落幕。
“敬文,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我最爱的人都要离我而去?难道真的是我的命太硬?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我?如果我死了,也许爸爸妈妈就会好好的活着,敬文也会好好的活着!我把身边的亲人都害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难道还要害死更多的人吗?”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苏亚一个人喃喃地。这样的自言自语几乎是苏亚每次清醒时都要做的事情。她不是没有想过死,敬文死的时候她服过安眠药,开过煤气,可是每次都被救了。朋友们为了怕她做傻事,轮班守着她,一直到苏亚发誓再也不做傻事了,朋友们才慢慢的放松了对她的看守。
苏亚不想再想,她怕自己想起这些就会忍不住自杀的冲动,她已经死过几次了,但是都死不了,反而让朋友们吃不下睡不好,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她不能再做了。还是睡觉吧,至少在梦里还可以看见爸爸妈妈,还可以抱着敬文。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苏亚被一个声音叫醒:“小亚,小亚——”懒懒的睁开双眼,苏亚看见爸爸妈妈还有敬文都穿着一身一模一样的奇怪的长袍站在半空,“爸爸妈妈,你穿的什么东西啊?还有敬文,你怎么会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呢?”
“小亚,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把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原本想着有敬文照顾你,我们也放心了,可是敬文也——,看来天意如此。我和你妈妈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以后的路只能靠你自己了。”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天意啊?我听不懂啊?”
“天机不可泄露,但是你要知道爸爸妈妈一定会拼尽全力让你拥有幸福!敬文也是!现在我們就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爸爸妈妈,敬文,你们要我去哪里啊?我——”苏亚话还没说完,就只见半空中的三个人身上发出耀眼的白光,那白光越来越强,渐渐化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将苏亚紧紧的包裹,然后是急速的旋转,苏亚只觉得头重脚轻,一阵强烈的晕眩,好想吐,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王家村
距大唐都城長安约莫六七百里,因地处山坳,道路不便,所以少有人来。
“娘子,娘子——”睡得晕晕呼呼的苏亚被人使劲的摇晃,很是不爽的睁开眼睛嘟囔道,“干什么啊?还要不要我睡了?…”话还没说完,苏亚就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哪里来的帅哥啊?
“娘子,你没事吧?”帅哥见苏亚突然不说话了,还以为她的脑子出什么毛病了呢?
“娘子?”搞什么?我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帅的老公啊?还这么文绉绉的,不对,他身上穿的那身衣裳好像是古装呢!
“这是哪里?”
“这里是王家村,你怎么会睡在路边啊?”听了帅哥的话,苏亚忙看看四周:这下丢脸丢到家了,自己不但直挺挺的睡在一条不太宽敞的泥巴路边,还骂别人打扰自己的睡眠?
“你怎么会一个人呢?”帅哥脾气真好,见苏亚脸上绯红,便体贴的换了一个话题。
“不知道,我本来是睡在床上的,做了一个梦以后,就在路边了。”苏亚终于想起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啊?”帅哥听得越发糊涂,想了想说:“难道你是被人偷偷的从家里抱到这荒山野岭的?”
“不是你想得那样!”看着帅哥那同情而又古怪的眼神,苏亚真是无地自容了:想象力也太丰富了,难道自己就这么像是被采花大盗采过的残花败柳吗?再看看自己,苏亚再次无语了:一身淡粉色的长裙,窄袖小衣,胸前系着蝴蝶丝带,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穿的啊?
“在下冒犯了!”
“能不能问下:这是什么朝代?”
“永徽三年。”帅哥再次用打量怪物一样的眼神打量苏亚。
“永徽?唐朝?”苏亚无视帅哥的惊讶,继续挑战他的神经。
“当前国号确实是唐,娘子是?”
“我叫苏亚,外地来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懂!”苏亚随口编着瞎话,当然说自己是外地来的也没有错,二十一世纪,算是外地吧?
“哦!”帅哥作出恍然大悟状,看来他是把苏亚当成山里的丫头了,“你要起来吗?”
“哦!”苏亚反应激烈的从地上弹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怎么称呼阁下呢?”
“在下姓邹名炽,长安人。”
“长安?唐朝的首都?在哪里啊?”一听说长安,苏亚立马忘记了刚才睡在地上的尴尬。
“不远,骑马大约两天就可以到了!”
“能带我一起吗?”看到邹炽身后仅有的一匹高头大马,苏亚有些不确定。
“这?”邹炽很是为难,犹豫不决。
“我跟在你后面,你别跑太快就行!”
“你当真没有其他亲人一路?”
“你也看到了,我自己怎么会出现的我都不知道了,哪里有什么亲人呢?你就行行好,带我一程吧?”
“那这样吧,你骑马,我来牵。”
“那,多不好意思啊!”苏亚嘴上谦让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开玩笑,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我跟着马屁股走呢?
“没事,你会骑马吧?”
“只要有人牵着,我就没问题!”说着,苏亚就向马儿走近了几步,谁知那马儿认人,苏亚刚把脚抬起来,它就长嘶一声,吓得她赶紧往后退。
“呵呵,峻风,听话。”邹炽宠爱的拍拍马头,又摸摸马鬃,待它安静下来了,这才示意苏亚上马。
备注:在唐代,称呼相熟悉的男子多以其姓加上行第或最后再加以“郎”呼之。
女子称呼丈夫的弟弟为“小郎”;而女婿又被称为“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