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杂乱,悉悉嗦嗦,听似有很多人,应该不是萧菡。
那扇刚刚恢复宁静的门又响起来,但不是敲门,只是接触的声音,隐约还传来一个苍老声音的抽泣,高荷屏住呼吸打开门,是小包、达达还有一对满面风霜的老者,小包正低头在裤兜里摸索着什么。
看到高荷,达达立马对着高荷展开一个拥抱的姿势,说,嗨,高荷,但又突然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不合适,悬在半空中的手僵了会儿终于又放回原地。低着头的小包也抬起头来说,你终于来了呀,然后又继续低下头把手从一个裤兜移到另外一个裤兜。
“行了,别找了。伯父伯母先进来。”达达推了下小包,示意他让开门。
这是一对擅长搞笑的活宝,和名景与老端性格截然不同,那两个才子都有着淡淡的忧郁气息,但这两个人却截然不同,如果用天气来比喻,那名景是下雨、老端是阴天,这两个则是百年不遇的干旱,如果不是这样一个场合,他们一定能把高荷逗得开怀大笑。
“我明明放在这个口袋里的啊。”
“钥匙还能长翅膀飞了么?行啦,别找了先。萧菡把钥匙给他,说她和名景等你,让我们俩去帮她接老端父母。”达达解释完小包的举动,赶紧主动去搀扶住两位年老者中的男性长者,示意小包去搀扶另外一位,他没反应过来,高荷赶紧走过去,搀扶着把另外一位女性长者也迎了进来,她一进门看到老端的遗像就噗通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两位老人从来没出过远门,这次坐了40多个小时火车,唉……”达达低声说。
或许,小包不是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是执拗的非要寻找到那把钥匙,而是受不了这样的场景,任谁都受不了,高荷被老端的母亲牵带着差点跪在地上,但这一举动并不突然,也只有做了母亲的她才能理解这样的痛彻心扉,小珊禾只是发烧她已经焦急得恨不得代她受罪。
老端的母亲哭得震天动地,但高荷感觉这是她来到大连之后能从一间四壁皆是墙体的屋子里找到的惟一一扇窗,甚至,只有这时,她才能感觉这是单纯的伤痛,一切都在正常的流程。是的,周围的每个人都仿若禁锢在一种隐忍的悲伤中,没有人挑明,尤其是萧菡,她不哭,她只能让你感觉到创痛背后隐藏着的强大而可怖的力量。高荷甚至开始诅咒起名景来,他的猜疑已经让老端的死亡变了味道,他从来都爱传奇的戏剧,但是现实生活本该朴素直白,就算老端真的死于谋杀,也该和利益相关,绝对不该与自己最亲密的人有任何瓜葛,名景一直认为是人都像他,被自己最亲的人伤害。他的确深深的受到过伤害,而那伤害就来自于他那自私的母亲,想必他父亲的出轨远远比不上她母亲当着幼小的名景面的决绝吧。
不对!郑铎不是说过名景的妈妈还健在的么?差点忘记这个了,刚才和名景对峙的时候竟然也忘记了这个,但是这个与老端的事没有关系,高荷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忽然提起这个事情来,而且,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哪怕名景当初编出这样的谎言来换取她的感情和怜爱,也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她当初注定要爱上名景,不管有没有这样的事,所以这不是一个关键的节点,甚至可以这么想,如果那时名景那么费尽心机的博取她的爱,她是不是该感觉到幸福呢,算了,现在连她对名景的爱也都是过去时了,过去已经是一块琥珀,牢牢封存,结局虽不完美,但是过程还是美丽的,高荷不想再去碰它,如果不是老端突发事故,她和名景也只是相忘于江湖了吧。不过如果这个事情成立,更说明名景太把生活当戏剧过了。
现在,现在是现在,现在高荷最想的是萧菡赶紧回来,她、小包和达达都应付不来,他们始终是外人,萧菡怎么可以让小包和达达去接老端千里迢迢赶来的父母,而自己和名景留下来等自己,这不是本末倒置么,如果说以前他们认为萧菡只是老端女友,那么刚才的那结婚证书则证明萧菡正是该主持大局的当仁不让人选,不管别人怎么质疑。
“刚才在楼下看到萧菡没?”高荷小声的问同样僵在旁边小包和达达。
“没,只看到名景。他在角落里抽烟,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包答。
“你又刺激他了吧?”达达搭话。
高荷没做声,难道让她在此时还揪着陈年往事,不住的控诉,是名景有了第三者?
当年名景对她说,他和那个女人是在与她分开之后,从时间上看的确是这样的,但是也只有她知道,在他们正式分开之前,他与那个女人已经不寻常。不过名景坚称没有,她也识趣的不再追问,这样她也能昂着头转身离开,此举还引起名景一票兄弟鸣不平。可以说名景辜负完她之后继续做情圣,也可以说名景知道高荷极其要面子最后为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不管哪种,高荷都认了下来,从刚分手时的伤心欲绝到现在的无动于衷,再撩开这个面纱还有什么意思。
终于门外又响起脚步,还有名景的咳嗽声,他一定又抽了太多的烟。
名景、萧菡、还有郑铎一起回来了。
但萧菡刚一进门,一直跪在地上扶都扶不起的老端母亲就“噌”的冲上去,狠狠给了萧菡一巴掌,所有人都被吓呆了。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老端父亲见状赶忙拉住疯了般的老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