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端的母亲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并不觉得她刚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和疑问,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回答名景的疑问。众人又把目光投向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老端父亲,那个老者,有着强大的隐忍,尽管他的丧子之痛并不比老端的母亲的来得少一丝一毫,但是他找不到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更让人不忍直视,但是此时,这个巨大的突如其来的疑问必须有个人来解答。
“伯父,这是怎么回事?”这次是小包和达达几乎异口同声。
老端的父亲也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到老伴的身边,牢牢的抓住那双颤抖着的苍老的手,说,先回屋休息一下吧。老端的母亲一下子就把身体靠在了老伴的身上,她早已站不稳。
看着两个老人步履蹒跚的向里屋走去,名景还想张口,却被高荷用眼神制止了。
屋子里面是萧菡早已为二老铺好的床。萧菡,对,这个只要问萧菡就可以了,高荷走过去,萧菡却冷冷的避开她,朝另外一间屋子走去,门在她身后迅速关上了,只剩下高荷和名景他们面面相觑。
“好了,这事不能着急,天晚了,我看我们先找旅馆吧。”说这话的是一直在旁边没有做声的郑铎。
本来名景、达达、小包他们是住在其中一间房的,但是现在老端父母来了,他们也就没有地方住了。
“这叫什么事啊,我们成多余的了。”达达的二愣子性格再次表露无遗。
“闭上你的嘴吧,你没看刚才都剑拔弩张了,还顾得上你。”小包没好气的数落他。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点。
“走吧,我们一起去旅馆。我刚才去拜访朋友的时候看到街角就有一家。”郑铎的话让高荷感觉他是个十分周全细心的男人。
但是想起刚才那一幕,高荷心有余悸,她说,“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把他们单独留下,再起冲突怎么办。”
“对,再打起来怎么办。”名景表示赞同。
“那你们俩留下吧。”达达的性格一时是改不了的。
“我留下吧。就睡沙发上就行,而且,而且也能陪陪老端。”说这话的是名景,边说,他边用他那忧郁的眼睛瞟了一眼老端的遗像,老端也有一双忧郁的眼睛。
此情此景,让所有人不知该脊背发凉还是该伤感唏嘘,众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所有的人都知道名景和老端的交情甚笃。
夜晚,雨一直在下,海的声音忽远忽近,高荷没有洗漱就上了床,因为她感觉很冷,但躺在旅馆的床上,始终夜不能眠,刚刚打过电话回家,小珊禾稚气的声音在那端喊着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然后是老公,嘱咐她不要太累。放下电话,她感觉现在所处的境遇仿佛和北京的家是两个世界,那边温暖平实,而这边却充满玄机且清清冷冷。这是个很小的旅馆,一切设施都是最简单的,高荷现在躺的床上甚至还可以闻到上一个房客身上的味道,咸咸的,不知是汗味还是游过海泳留下的气味,倒不是说高荷如何挑剔,而是这愈发显得凄清。
曾经名景承诺高荷,毕业旅行要选在一个有海的地方,那时候的海是浪漫甜蜜永定终生的代名词。高荷睡不着,索性起了床围着被子站在窗边,这个永远不可能再实现的承诺就那么冒出来。被海风拂起的窗帘蹭到她的脸,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没有关窗,难怪一阵阵发冷,她伸手去关,窗户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把头探到外面看,原来是一块贝壳,她几乎能勾勒出一个画面,上个房客从海边捡完贝壳,回来坐在床上拣择,不喜欢的就顺手从窗户丢出去了……高荷笑笑,虽然没有完美的沙滩,但磅礴的大海、逶迤的山路、美丽的建筑、巨大的广场、这个城市是有它独有的魅力的,要不为什么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但这也只限于它是个不错的旅游城市,这里可并不是个好的适合奋斗的城市,这里根本就没有适合老端专业的工作,本市是有几家报社,但少得可怜,而且并不像北京与重庆那样兼容并蓄,北京自不用多说,重庆只要吃陪都时文化产业的老本就足以傲视西部,可为什么老端偏偏执拗的选择这里呢?
高荷一再的怪责这个城市,当然有失偏颇,但是她此时真的不知道要怪谁了,她认为老端的公司有嫌疑、名景他们认为萧菡有嫌疑,虽然她一直抵触这种想法,但是她又无法百分百肯定,尤其面对萧菡愈发古怪诡异的态度,现在老端父母又抖出个那么大的疑问,她感到她面前的就是一团乱麻,有很多抽头,但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仿佛一道智力难题。
不知不觉,高荷已经在窗边站了很久,虽然有点冷,但这样好似能让她更冷静的思考,又一阵海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冷颤,终于肯伸手去关上窗户,窗帘刚刚又被吹到了外边,她再次探出头去够,就在此时,她发现隔壁的灯光“嚯”的一下又亮了。
隔壁住的是郑铎,难道他也睡不着?高荷带着疑问又看了看那扇窗,然后她听到郑铎的声音说,你怎么来了?
“我想来看看你再。”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一丝熟悉,似乎从哪里听到过。但高荷没有多想,关好了窗,上chuang裹紧被子,她不是八卦之人,虽然现在看来郑铎来大连也绝对不单单是开医学会议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