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管胖子还在逃，只有你我二人，是不是有些危险啊？”
山野小路上，一红一黑两骑骏马并肩而行，蹄声不急不燥踏踏做响，马上二人也是悠然惬意。
能和大小姐单独来到这山野间，马岩心里有些小兴奋，可还是有些担心大小姐安危。
“管平山应该已回到长沙府，世子已经派人把此事知会过了楚王马希范，他一次刺杀失败又得此警告应该会收手些了，我们又没甚深仇大恨，不过抢了他几箱茶叶的生意而已！”大小姐有些不以为然的回答。
“我看未必啊，那管胖子绝对贼心难死，日后有机会一定会起心报复！”马岩仍是有些不安，却也相信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有刺杀那样的事情发生，毕竟这是吴越的地盘。
“那也不怕，不是还有你这位李叔高徒呢吗？”大小姐眯着眼笑着看马岩道。
马岩擦擦冷汗：“虽然我身手是不错了，可要围上来几百人我也担心会照顾不到大小姐！”
大小姐掩口轻笑：“不会了，马岩我知道你是本大小姐的贵人，有你在我身边一定会没事，有事也会有惊无险!是不是?”
马岩暗道您还真看得起我,不过经过昨天和李叔的一番分析,这事谁又说得准呢,可能是真的吧，也许我真有主角模式护体也说不定。想了想问道：“大小姐说那管胖子是哪人？长沙？”
大小姐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看他：“是啊，长沙府，楚王马希范，听过没？”
马岩一脸茫然：“没有啊！”
大小姐细细观察，终于轻叹一声转回头去，显然从未放弃过打探出这马岩身世的努力。
姓马的不知道马楚，可疑!
马岩在旁可不知大小姐在想什么，只是在努力记忆这个时代的常识，楚国在湖南，楚王也姓马。
“大小姐，我们还有多远？”
“快了，其实以小枣的脚程，少半个时辰即可到达，我们今日走得慢了些。”大小姐抬头看了看天色道。
“小枣？”马岩瞪大了眼睛，看着身边美女娇美的侧脸。
周月娥听问也是一呆，干咽了一口却不转头：“我说小枣了吗？”
马岩呆头鸟似的点点头：“说了！”
大小姐张张嘴,声音有些没底气：“不——不能吧！”
马岩确定以及肯定：“你说了！”
大小姐有些不自然，强自道：“是啊，我说了，怎地？”
马岩有些无语，看着这脸现红晕的美女，也是咽口口水：“不——不怎地啊！”
周月娥虽未转头，也感觉得到这马岩傻鸟一样盯着自己，努力冷静良久，却愈发的别扭，终于忍不住：“哎呀，是！你取的小枣好听些，我就用了，行不行？”
娇嗔的表情看得马岩心脏一顿狂跳，险些压迫出鼻血，连忙下意识的转回头去，捂住鼻口，怪声道：“行！”
大小姐看得奇怪，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你怎么了？”
“晕，晕——”马岩哪敢说被这美女刺激到了，随口找个借口，又觉不太对，只好硬着头皮道：“晕马！”
李村离杭州城几十里，很多手工业者聚集在此，生产的各式东西多销往杭州城，酒厂也有几家，可以说是古代的一块城效开发区。
大小姐收购的酒厂就在其中，算是最大的一家，师傅伙计学徒三十多人，这里酿制的李家酒在杭州城占据了很大市场份额。
出来迎接的除了酒厂掌柜还有位老师傅，后边又追出一位小伙，蓬头垢面高叫：“大小姐，马大哥！”
“亮子？关亮，我说回来就没见人，你怎么跑这来了？”马岩很是惊异，上前两步一把搂住问道。
“平叔安排我过来的！”关亮嘻嘻一笑，脸上说不出的兴奋。
“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看着关亮的模样马岩感觉好笑，头发散乱满头是汗。
“跟着学酿酒来着，里面很热！”关亮看着盈盈走过来的大小姐，激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大小姐！”
“嗯！”大小姐微笑点头：“在这里做得怎样？”
关亮也是拼命点头：“这里很好，掌柜和李师傅待我都很好，伙计们也很不错。谢谢大小姐！”
马岩有些醒悟，这是大小姐把府里信得过的人外派到这里来了，这里不比在府中低眉顺眼伺候人，对于这些出身低下的小伙子来说，能够独立在外介入这么大个企业的管理运营，也算很了不起的事业了，机会相当难得，是以关亮感激万分。
大小姐听得也很欣慰，关亮从小在府，忠诚自不用说，难得的是头脑灵活，加以锻炼应该可以独挡一面。
那有些微福的掌柜走上前来，施礼道：“见过大小姐！”
周月娥点点头，向马岩引见道：“这位是刘掌柜，这位是李师傅，刘掌柜运营有方，这酒厂生意一向不错，故此我才盘下来，可费了番气力！”
刘掌柜汗颜，连道：“不敢不敢！”
“这位李师傅更了不得了，这李家酒许多工艺密而不传，全李村只有李师傅能酿出这种味道！”
李师傅笑着捋着胡子，一派高人风范：“大小姐过奖，小老儿惭愧。”
“二位，这位就是马岩，上次与你们所讲给这酒加的那道工艺，可全落到了他的身上！”
从见到马岩，这二位酒厂老人就一直暗中观察，有些猜不透这后生如何能得大小姐这般看重，如此郑重的向他介绍，不过上次品的大小姐带来的酒，的确是与众不同，如果是出自他之手，倒也的确有些门道。
马岩向那二位施过礼，心里很是惴惴，他对这酿酒工艺几乎是一无所知，在这二位业界元老面前提起此事未免有些不太自信，自己带来的那蒸馏大法，真不知能否入这李师傅法眼。
况且他昨日想了半宿，对这种方法如何大规模应用到酒厂也是没个概念，原因很简单，他都不知道这古代酒厂是个什么模样，只有过来看看再说了。
简单沟通一下后，关亮带着马岩向他介绍这酒厂生产的流程，他在这学习几日只是基本了解大概，但应付完全的门外汉马岩已经足够，从最开始的蒸煮粮食，到是搅拌、配料、堆积和前期发酵，马岩看得只有点头的份，暗道可别欺负古代人不懂科学。
来到酒窖，马岩算知道关亮为什么那副造型了，这里进行的是后期发酵，当真是闷热得要死。
待看到窖池发酵老熟出来的成酒，马岩想了半天，心中有了些计较，带着关亮来找李师傅。
大小姐与刘掌柜正谈酒厂日后的展望，旁边李师傅听得无趣，就差打哈欠了，待看到马岩过来找他，向大小姐告罪后，走了过去。
“李师傅，听闻这酒厂有许多配方工艺，秘不外传？”马岩斟酌了一下，问道。
老头一呆，有些不明白这后生此问何意，想了想答道：“是有一些靠着吃饭的手艺了。”
马岩其实从心里很是鄙视这样的敝帚自珍，还有什么功夫传子不传女之类的，就是这些老顽固，造成了中国多少好东西失传，简直就是民族的罪人。
不过现在他能这样显然正合自己的意向，看着老头的一脸警惕，马岩微微一笑：“李老师傅不必紧张，我能理解，而现在我要在这酒上加的一道工艺，可以说比你这秘方工艺还要重要，若没了李家酒，杭州还有张家刘家，可我这道工艺，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李老头听得有些惊异，试探着问：“你这意思——”
马岩点点头：“是的，我是要把此法传与你知，你所要做的就是用此法酿出更好更烈的酒来，并且——”马岩顿了顿，凝声严厉的道：“一定要保证此法不能外泄，比你家传酿酒之法，还要慎重，可做得到？”
李老头低头沉思良久，抬头道：“那此法日后——”
马岩已是明白他的意思：“此法既然传于你，就是归你所有，只要不泄露出去，让同行得知，便同你的祖传秘方一样，随你传儿传女！”
李老头听得心中大动，他这一个酿酒方子，上下吃了几辈子，如今再多个这独一无二的酿烈酒之法，在这杭州城酒业里，当再无人能撼动自己的位置，用力点点头：“一切听东家所言。”
马岩也是满意，他可不敢保证这简单的蒸馏之法能垄断多少年，推广普及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只要能把握住这几年，就足矣值得折腾这么一回的了，现在看这老头一个方子能藏几辈子，当是做这事的不二人选，却还不忘警告道：“我们丑话说在前面，你也不要因为得了这道工艺觉得奇货可居或包藏祸心，我可以授给你，当然也可以收回，周家你是知道的！”
必须警告一下，这老头要是动了歪心思，高价卖给别人，在这根本没什么法律约束这些的古代，上哪说理去，可看这老头，听了这话明显有些不悦，哼的声一吹胡子：“东家，你是小瞧老夫了，在这李家村几十年，谁人不知老夫的声望？”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现在我就把这道工艺其中的道理细细给你讲来。”马岩打算向他交个底，因为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知道原理了，也许会把这门技术发展得更为先进合理些。
“你可知这酒水中的成份，可分为水，和酒精，这酒精或许你没见过，可以理解为酒中精华，也是液体，对，和这水是一样的！”马岩开始深入浅出的给老头上课，跟这没点系统理论知识的古代人讲这些的确是很累的一件事：“每种液体都会有个沸点，就是由这水变成气的温度，你看一锅水加热滚开后，水气上升，而锅里的水越来越少，这就是水被加热后蒸发了！”
马岩尽量说得浅显，可他明显是小瞧了老头的智慧，虽然对他用到的一些名词还不甚明了，可大概意思还算清楚，点头道：“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是这道理！”
“可这二者，酒精和水的沸点是不同的，水在滚烫时才会蒸发，而酒精，在水还尚温，便已蒸发——这个，就是我这蒸馏之法的关键！”马岩一番解释虽然不很严谨，却也算生动，之后又掏出炭笔在纸上一顿细画，搞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把这蒸馏之法讲了个大概，看李老头的样子，显然也是接触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种方法，震惊加振奋。
“若是把我做的那个蒸馏器带过来，就明白多了，李师傅应该一看便懂！”马岩最后拍了拍手上的炭屑道。
“哦——”李师傅似有所悟，带着马岩快步跑了出去，来到一个房间：“是不是这个东西？”
“正是啊！亮子带来的？”
“嗯，老夫来看看！”老头上前摸索着硕大的铁器，此物刚带来时谁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只有亮子懂些，却也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老头结合刚刚马岩所讲，渐渐看出了门道：“这里应该是放水冷凝的——这根管子，流出来的就应该是蒸过的酒了，然否？”
马岩在旁看得也很高兴，用力点头：“然！”
“可惜小了些，如果要用到酒厂，尚需改造，用铁，不好，坏了酒香，待我想想——蒸桶木制即可，上边用铜试试吧——”
马岩看到老人自行摸索考虑，神清专注一改平时市俗狡黠，心中欣慰：“此术还得李老师傅用心捉摸，我做这东西只能做个参考，原理就是这样了，我想您定能制出最佳的蒸馏工艺。”
李师傅沉吟不语，想必是在考虑，马岩不想打扰，道声告辞，老头只摆摆手，继续轻拍那铁罐子。
天近中午，马岩找到大小姐与刘掌柜时，诸人正在筹备午饭，大小姐热情招手：“来得正好，一同吃些！”
马岩见桌上菜式倒不少，卖相却都有些粗制滥造，远没有周府大师傅做的讲究，刘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直搓手：“荒村野店，只有这些了，大小姐勿怪！”
可大小姐明显并不在意：“刘掌柜不必客气，已经很丰盛了——亮子，一同过来吃些，以后你在这边可要吃得起苦，多多用心向刘掌柜学着些。”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全无上下之别，大小姐其实并未吃多少，难得的是一副主人姿态，谈笑风生让众人如沐春风，让马岩真是见识了这个美女商界女强人的一面，心里钦佩的同时，更是有一些悸动。
饭后几人找到仍在苦想的李师傅，这老头遇到专业问题真是拼命，几次叫他吃饭都不理，难怪在酒业有这大声望，看他写写画画似有了些头绪，见马岩过来又问了些问题，马岩一一解答。
“马岩，你可真会偷懒！”回去路上，大小姐笑道：“一切都交给李师傅去做，真不知那一成干股是给你还是给他！”
马岩也是嘿嘿一笑：“人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对这酿酒哪有那老头功力深厚，只是懂些蒸馏的道理，现在也全抖给他了，他当然可以做得比我好很多！”
大小姐甩过头去不以为然：“偷懒就是偷懒，还讲这些歪道理，本来我是想把你留在这里几天的，陪陪关亮，谁想到我一要走你便非跟回来！”
马岩听得别扭，怎么跟老娘训儿子似的？不过心里真是倍感亲切，真如同一碗蜜糖沁入肺腑一样。
“我是真的没有精力花在这些上边，国子监那边还要结业考试，我还要抓紧跟李叔学武，大小姐好象说过，过些天还会有只商队远行，还要我独挡一面不是？”
大小姐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人把自己的话记得这样深刻，只是，他真能独挡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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