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了三章。。。这个星期事好多,周末又要回家,下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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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的官道,一人一马慢吞吞地走着。
悦洛抬头看看渐晚的天色,西边还要落日的余晖映出半天的绚烂,绚烂过后,终要坠入无尽的黑暗。
马儿的两声响鼻惊破了她的恍然,她回头摸摸马鼻,牵它走到路旁,席地坐了下来。
走了一下午的路,这一坐才发觉脚已经酸软不已。她一边轻拍小腿,一边扯了道旁的杂草含在嘴里,眯眼仰头,那浩淼无际的天仿佛能容纳一切,心思一下就被拉得好远好远。
然而心中又蓦然涌起一阵苍凉,这样的天色时辰,该回家了……
可她的家到底是在哪里呢……
那日在涵门关与王玉明分道扬镳时,她一瞬间有偷偷尾随其回蜀的冲动,但终是按了下来。
十七年来,她一直认定的事情,却在刺客出现的那一天土崩瓦解,真相到底该是怎样?那个王玉明又是什么人?
她曾想过问王爷,可是王爷又能知道多少呢?他与王玉明也不过萍水相逢,点头之交……
等等!她突然低下头,脑海中有个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出现:为什么父亲被捕那天恰好赶上与王爷会面?难道仅是巧合?可王爷那次去找父亲究竟是要谈什么事情呢?
她一直以来都忽略的问题突然出现,却又不敢往下想……王玉明与王爷的关系到底是怎样?还是乾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也许所有的答案都要亲自回了蜀地才有可能知道……那道伤疤她不可能认错,是凌家才有的暗器星镖所伤。被星镖射中之后,暗器会深嵌入肉,且星形暗器上遍布倒钩,想要拔出不可避免地会从最深处钩烂皮肉,等到彻底取出时,伤口处会形成一个完整的星形伤口,仿若烙印……
而明明那一夜,她亲眼见到哥哥射出的星镖嵌进了那名谋面首领的右臂,同样的位置,分毫不差。
马背上的包裹里是整整五百两沉重的银子。她带了出来,下意识里是想沿着官道直向蜀中而去。可出了城门口却下定不了决心,在这里一直徘徊。
隐约有急促的马蹄传来,她回头一看,不远处尘烟滚滚中,一辆马车急速而来,似乎赶着进城。
心下纷乱,她扭转脸自顾自地咬着杂草,却不觉那车已经到了近前,车夫一路扬鞭催马,前面马儿似乎跑得有些疲乏了,哼哧喘着粗气,突然四蹄一甩,失了方向便朝悦洛这边冲来。
悦洛一转头就看到马车直直地朝自己而来,吓得啊的一叫。赶紧起身要躲。那上面的车夫也是急得面色通红,直拉缰绳,可那马自身仿佛也不受控制了般,停不下来。
悦洛带着的马一声呼啸,扯腿就跑,她猝不及防,被拖了出去,死命地拉住想要挣脱的马,而自己已经摔倒在地,等到马儿跑出几步,终于停了下来。她趴在地上回头一看,那马车已经在她方才坐着的位置上险险停了下来。车夫一脸悚然呆住不动,显然是被吓到了。
挣扎着爬起来,好在冬日身上裹的衣服够厚,只是手背在地上刮蹭出口子,火辣辣地刺痛。
她赶紧把缰绳挽好,生怕马儿又跑了。回头看那边已经有了动静,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相貌出众,举止贵气十足,只是隐隐有些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
车夫扶他下车,一个劲的道歉,说马儿有些累了,不听命令。
依着往日的脾气,悦洛早就冲了上去一顿骂了,但是今天很倦,也就不想说什么,回身牵马想走。
后面突然有声音传来:“姑娘受惊了。”
她顿了顿,回头,见是那名男子追了上来,笑得很是友好。她明明一身男装,却叫她姑娘,这人也够直接的。
“因为眼看城门就要关了,所以忙着赶路,不想让马儿惊了姑娘。”
“哦,没事。”悦洛定定地看着他脸,莫名的觉得很是赏心悦目,送上门了也对他生不起气来,只讷讷回答道。
“姑娘也是进城吧,刚才让你受伤了,不妨与在下同路。车上还有些药膏……”那男子看到悦洛一个劲儿地抚弄伤口,忙说道。
“不用了。”悦洛摆摆手,没什么大事。
说着,便走到马前,可一蹬,马儿突然向旁边闪开。她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不甘心地再试,马儿继续闪躲,摆明了不想让她上去,只忽闪着大大的眼睛无辜地注视着她。
“坏!”悦洛一拍马头,忿忿道。这马想必是方才被吓到了,这时候闹别扭。
回头看那男子,还停留在原地,笑得有些戏谑。
悦洛牵马过去,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我坐你车。”
“话说姑娘可是洛都人?”
“不是。”
车中二人对坐。悦洛取了男子的药膏,别扭地给伤口上着药。
“我倒是洛都人,只是好久没有回来了,不知洛都变成了什么样,这次也是心切,临时抛下大批侍从行李,一人坐车提前了两日赶回。”
“哦。恐怕还是一样的模样吧,繁华的地方依旧繁华,阴暗的角落照旧阴暗……”悦洛也不知怎的失神冒出这句话来,说完才觉不妥,忙抬头看那人,却见他盯着自己的脸,目光烁烁。
“对不住,我大概是自己阴暗吧……”悦洛苦笑道歉。
却见那人莞尔一笑:“没关系,姑娘的话很在理,想不到竟是这么通透的人。”
悦洛也是一哂,通透,通透就不会在城门外徘徊良久,兜了一大圈,最后又跟着一个陌生人回来了。
马车在城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得以通过。
“姑娘住哪儿?”进去街市后,男子问。
“晋王别院。”悦洛正看着街上出神,说了出来才惊觉后悔,回身见那男子似乎有些目光异样,一愣后波澜不惊地吩咐车夫:“到晋王别院附近停下。”
车夫想必是他自家人,也是反应了半晌才答了句是。
一路无话,然后便是吁的一声,马车停下。
悦洛跳下车,见是别院背后的一处拐角,行人稀少。她从车后解开自己的马儿,牵到车前。正要道别,恰好那人也撩开帘子从车中浅浅露出头来,笑容有些拘谨:“恕在下不下车相送了,姑娘保重。”
悦洛浅浅一笑:“多谢了,保重。”说着拉马向着拐角王府正门走去。
男子卷起车帘一角,看着她转过拐角不见,这才放下车帘,喃喃道:“难道是她?”
车夫在外问:“公子,是否回府?”
“回吧。父亲肯定等急了。”男子从沉思中回神,展颜一笑。
马鞭一甩,车子掉转离开,朝着沈相府邸而去。
天已是尽黑,悦洛进了别院,刚刚回到自己房间,就听到有人敲门。
一开却是冯姨。
冯姨本来比他们晚从奉回出发,不过在他们到达洛都两三天后就来了。别院人手不如奉回王府多,王爷便把照顾悦洛的重任又丢给了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冯秀娟劈头盖脸问道。
“呃……我在外面逛了一回。”悦洛踟蹰着。
“小丫头,骗谁呢!”冯秀娟上去作势揪她耳朵,“就知道你磨蹭着不想回来。”
悦洛咯噔一下,心跳加快。什么时候被冯姨发现她想走了?
惊吓中却听得冯秀娟接下来的一句:“今天又跟那个什么卫国公儿子打架了吧?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怕王爷骂,磨蹭到现在才回来。”
她暗暗松了口气,这才想起中午的时候跟那什么陆公子闹的一出,又开始头疼起来。
“你啊,说得我都不想再说了,真是让人省不了心。”冯秀娟无奈地摇摇头,软下心来,“哎,你回来了就好,看活蹦乱跳的,应该是没被伤到吧。只是愁了王爷,又赶紧遣了人去卫国公家赔礼道歉。”
“王爷回来了?”悦洛解了外袍,走到床边裹着被子问。
“回来了。”冯秀娟想了想,还是说了,“叫了冷先生来看病,身子又不太好了,这段时间你就乖点,别给他惹麻烦了。”
“不舒服?”悦洛一下子蹦起来,就想下床过去看看,但动作到一半又生生止住,重新倒回床上。
“恩。”冯秀娟也没有多说,走过来,柔声问,“你吃饭没,我去叫人给你做?”
“吃了。”其实没吃,只是她根本吃不下,“就想睡觉。”
“困啦?那我叫丫头打水来,你洗洗就睡罢。”冯秀娟照例轻言细语,甚是宠溺,走时还不忘拍拍她露在被子外的脑袋。
悦洛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出去的身影,泪不知不觉就落了下来,十年以来,这样的温暖明明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