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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曲终人不见

就在车子的颠簸和妲已的忧心中,她们终于回到了有苏氏。

掀起车帘,妲已飞快的跳下马车,见苏护和苏忿生站在大门外望着她,泪水便忍不住落了下来,“爹爹!”一声轻唤,她急跳两步投到苏护怀中。三年未见苏护显得更加苍老了几分,见到妲已他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好,妲已回来就好了!”牵起她的手,苏护顾不得打量她就带她走到苏夫人的居处。

“妲已回来了吗?”苏夫人躺在床上,听到窗外的脚步声,一颗心忍不住焦急了几分,努力坐起身来冲窗外叫道。

她的声音很弱,但却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喊出来的,这一声呼唤让妲已一时心如刀割。“娘!”推开房门,妲已猛地扑到靠在床头的苏夫人怀中。

“好,好,我的妲已回来了,让娘好好看看。”苏夫人轻抬起妲已的头来,她的一头青丝早已枯黄不堪,散乱的垂在面颊两旁,原本圆润的脸庞现在却是苍白的、削瘦的。妲已握住她的手,感觉在握着一把枯柴,病痛早已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娘,妲已回来陪着娘,再也不走了。”擦掉眼中落下的泪水,妲已轻轻说着。苏夫人笑了,笑容很灿烂:“我的小妲已长大了,变得更漂亮了。”说完这些话,她仿佛已经疲累已极,粗喘着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轻轻为苏夫人抚着胸口,妲已柔声说着:“娘,你不舒服就不要再说话了,听妲已说好吗?”见苏夫人笑着点头,妲已坐到床边轻轻搂着她缓缓的开口说道:“您是不是想问妲已这几年在周方生活得可好?妲已在那里很好,姬昌伯伯对妲已很好,伯母也好很爱护我,伯邑考哥哥还教妲已弹琴了,姬发哥哥、叔鲜哥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想着我,还有旦,他也很好,对我好得不得了,……”慢慢的,妲已在苏夫人耳边说着她在周方国的生活,苏夫人听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欣慰的闭上眼睛睡去了。

见母亲熟睡,妲已轻轻走了出去,拉开门出来时一颗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万幸母亲没有故去,万幸自己还赶得及来服侍她。

苏夫人胃口不好,妲已每日下厨为她变着花样的做各式的饭菜,把能够找得到的食材都用上了,几乎每顿都有新花样。这让哥哥苏忿生很是高兴,因为苏夫人剩下的饭菜都下了他的肚,他还总是取笑说旦可真有福,将来能够娶到妲已这样的美人,而且做的饭菜又这么的美味。每当这时候妲已总回他说,让他小心些,别吃得太多长得太胖了,将来没人肯嫁给他。

他们兄妹这样互相取笑让苏夫人笑倒在一旁,因为妲已的归来,苏夫人心情变得开朗了,病情也在慢慢好转。望着她一天天又红润起来的脸颊,妲已心里也是高兴万分,每日见人就微笑着打招呼,她感觉以前有苏氏的那个开朗明快的妲已又回来了。

周方国也派了使者来探望苏夫人,还给妲已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周方这次在征讨犬戎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姬昌和旦也毫发无损的凯旋归来,伯邑考和叔鲜在对耆、邗两国的战争中也取得了胜利,可能也要归国了。这些消息再度让妲已的心雀跃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

在这样的心情下,妲已想起了小默,许多天未见,不知道他现在怎样,那个纯真如孩童的人可安顿好了,有没有被人欺负?唤来苏春让她去各处找寻小默,妲已轻轻走到一个山坡上,坐在树下等着,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很不负责任,既然叫他跟了来,却把人丢到脑后不管,让他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生存。这让她觉得自己也在被这个时代慢慢改变,变得已经不把奴隶当人看待了,小默就像她养的宠物,高兴的时候逗逗,不高兴了就丢到一旁不管了,她觉得自己比养宠物还不负责任,养宠物还要顾及宠物有没有吃饱,心情可好,可是她对小默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你在找我?”身后传来问话,让妲已一惊,随即从思绪中解脱出来,“小默吗?”妲已头也不回的问道。接着便有一个身影坐到她身旁:“是我!”小默的话很简短,他似乎从来都是如此,能够简短的绝不加长。

“你可还好?”妲已有些犹疑的问着,心里感觉有些亏欠人家。

“好!”这次小默的答话更加的简单,只有一个字。

“小默,你已经不再是奴隶了,你也不必总是跟着我,你有你自己的生活要过,若是想的话,你随时可以离开。”妲已望着他温柔地说着,每次见到小默的眼睛,就会触及妲已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那样的一双眼睛是如此的令人心酸而又怜惜。

小默转头,定定的注视着妲已,久久不语,就在妲已认为他又要恢复沉默时,他开了口:“我跟你!”只这样三个字,却道尽了他心中无尽的念头。

苏夫人的病在一天突然加重了,苏护为此请来了老得都有些走不动的苏姆妈,就在妲已对她充满希望时,苏姆妈却宣布苏夫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妲已的心彻底的碎了,扑到苏夫人的床前抱着她静静的落着泪,任谁看了这样的情景都会忍不住心酸又哀伤。

“妲已,你不要伤心,人都有老去、死去的一天。”苏夫人躺在那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的脸色也在慢慢的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姆妈,您老人家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吗?”苏忿生在一旁叹气,看着苏姆妈忍不住问着,他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苏姆妈,求您救救母亲,您要什么妲已都会想法办到。”妲已猛地扑过去抓住苏姆妈满是皱纹和斑点的手,急切的哀求着。

“妲已,娘又看到了美丽的蓝天和广阔的草地,娘只怕是不行了”苏夫人的眼光飘移不定,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可娘还想再听听妲已的歌声,你唱的歌是那么的动听!”

“好,妲已给娘唱,娘想听多少都行!”妲已擦擦泪,坐到苏夫人身旁笑着说道。看到苏夫人这样的情形,她已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苏夫人怕是真的不行了。

冰雪少女如凡尘

西子湖畔初见晴

是非难解虚如影

一腔爱一身恨

一缕清风一丝魂

仗剑挟酒江湖行

多少恩怨醉梦中

蓦然回首万事空

几重幕几棵松

几层远峦几声钟

轻轻的,在妲已甜美的歌声中,苏夫人的手猛地垂了下来,她的眼睛紧闭着,唇边带着无尽的笑容去了。妲已不觉,歌声还在屋里飘荡着,慢慢的飘向窗外,飘到外面的蓝天白云上,飘到无尽的草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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