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会儿,快到城门时,两人又上了车直向城门驶去,两个小僮中稍大的那个下了车去与守门的士兵打过了招呼,有一个士兵过来做了一下例行检查,一行人很顺利的就进了城。
这才一进了城,人声就沸沸扬扬的直扑进了车厢里来。
一路走马观花的又看了一会儿,依一还是那样一幅波澜不兴的样子,只在车内的一角倚了一个自己设计由叶灵儿亲手做的靠枕养神,其他的几个人却是难掩兴奋。
看两个小孩想看又不敢看的兴奋劲儿,依一说让他们随意,那两个孩子就将大半个身子挂在了车窗外,低低的交谈着,连十七岁的叶灵儿也忍不住的常常掀起纱窗,将头伸出另一边的窗外去看。
毕竟是都城,不用看,单只听声音,依一也可以想象得到到街面上的繁忙景象。“小弟,这里果然有许多美人!”
依一但笑不语,其实,无论是哪里的人,本身的相貌相差的也不多,美的缘故更多的却落在衣着、妆饰、环境、人文气质上,这些都可以提升一个人的外在形象,不过这些话却不是依一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向叶灵儿解释得清楚的,他也就不说了。
两个小僮听到这话吃惊的看着依一和叶灵儿,依一不由得红了脸。
叶灵儿看到依一难得的红了脸,先时还不大明白状况,再回过头去一想才明白过来,向着两个小孩子一人一个爆栗:“小小年纪的,都想什么呢?放着公子这样一个大美人儿,外面的那些个充其量也就只是还看得过去罢了,咱们呀可不是冲着这些个美人来的!”
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说不清了,依一不觉得暗说一声:这叶灵儿怎么才一进京城脑子就不灵光了?
果然,那两个小孩儿嘴里说着:“主子教训的是!”那眼神可不是那么个意思。
叶灵儿看他们这个样子才要说些什么,依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叶灵儿也就将一席话生生咽了下去。
这一闹,几个人反而安静了下去。依一看几个人的兴奋头稍有收敛,就让车夫将车停了下来,让一个小僮下去打问一下华夏歌舞团今儿晚上在哪里演出?
一会儿功夫小僮上来了,说了结果,还十分兴奋的说,问的人还问他一个外地人怎么这么快也听说了这个歌舞团?
叶灵儿和依一互相看了一眼,相视一笑而过,依一说时候尚早,大家就先去找一个地方住下吧,晚些时候就去看演出。
迎宾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里,叶灵儿看着依一,欲言又止,依一看她憋的难受,轻轻一笑:“有什么问题要问,就趁着这会儿还有些功夫你就问吧。”
“那少爷可会回答?”
依一向她点点头。
“少爷原本是要安心的过自己的日子才要离开云公子的是也不是?”
“是!”
“如今却用了林府的马车一路上把我们送到了这里,可不是要让人送信给云公子我们的去向么?”
“是!”
“那你还离开林府又是为了哪般?”
依一叹了一口气,才说:“云公子和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也不想用这件事乱了他的心神,至少目前我们和他之间还是休戚与共的关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只是等到他完全可以离开了我们了,我只怕再要想抽离了身子,就来不及了!我如今正是要让他心安,让他知道我们的大方向,以为我们也只是出来游玩的。放心,他这一段时间只怕还没有功夫来找我们,再多的话我也不好对你多说了!”
叶灵儿心下惊异:看样子大小姐是将一些事情考虑过了,只是做了这样的选择也还是有些奇怪的,到底怪在哪里?
叶灵儿虽想不通,却也不好再问。
但愿如此,只要他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丝信任就好!依一心里的话却没敢对叶灵儿说出来。
稍等了一会儿,依一又说道:“劳烦你且去看看林府的车夫走了没有,如果走了就按咱们原先说好的去做吧!”叶灵儿应了一声下去了。
华灯初上的时候,换回了小厮装束的叶灵儿新雇了一辆马车从外面进来了,随同一起的还有一位体态风雅的男子。
正在窗边的椅子里坐等的依一听到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这才站起身来。门开处,一个中等身高、一席宝蓝长衫的劲瘦身影急走几步,向着依一所在的地方深深的拜了下来。
依一赶紧上前欲要将人搀扶起来,口中也并没有闲着:“段先生,您这是做什么,请莫要多礼!”
段先生却是再三的向依一称谢,只说是依一给了他再生的尊严和乐趣,这一拜说什么依一也要受的。
依一听到这里也就只能由着他去了。
说起依一与这来人二者之间的渊源,却也是有些凑巧。
被称为段先生的男子原本的艺名叫段玉生,本名是什么,却是连他本人都全然给忘了的。
现年三十六、七岁,面相却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不足三十岁的样子。原本是红遍澧境的第一舞生,因被捧的极高,坊主又有些手段,就每月只让他在澧地内巡回出一次场子,出场前也是把功课都做足了,所以只要他出场,必场场爆满。
他人本就生的异常俊美,有一些客人其实就是为着他的一张脸去的。
只是因了他好舞,平时坊主对下面又管的极严,所以众口一词的也只说他的舞好,才引了那么多的人来看,就是有一两个尴尬的看客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自有那自认风雅的一众人将说话的人挤兑出去,倒也一直安稳。
这段玉生只顾琢磨着习舞、跳舞,却不知自己年岁日见增长,坊主也觉得他的风头和精力似是不如从前了,平时也只是说些好听的话哄着他再卖力的多出几个花样,私下里却是连接班的人都选好了。
后来在一次带病演出时段玉生不甚从高台上摔落,虽然后来被医了个七七八八,终究是再也上不得台去了,被原先的教坊主人给客客气气的送了出来。。
可恨他在教坊也不知为主子挣了多少的银子,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有被扫地出门的一天。
这段玉生原本就是个舞痴,不能习舞在他本就是极为难熬的一件事,更何况自三两岁被家人送进教坊,早就与家人断了联系,这许多年也只学会了这一件事,如今哪里还有其他吃饭的本事?
但他为人本身又很是刚强,头也不回的离了教坊,竟是连银子也没向对方讨要半厘。
这段玉生还在坊内的时候,一众的师兄弟们自是分外眼红,看他倒霉时也有不少幸灾乐祸的,可真到了看到他的最后下场的时候,倒也生生生出几丝为人为已的悲哀来,也不过是个兔死狐悲的意思。
就有几个人背着人悄悄的送了东西往他住的破庙里,他先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时候还不肯接受,逼的送东西的人不得不出来与他相见,事情终于还是被闹大了。
坊主在赶他出来以后,慢慢的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来,等到找到原因的时候,坊里的一众人也都已经和他离心离德了。
就算表面听话的那几个人也不过是有了好处才努力表现一把,但拿他们与段玉生的为人和技艺一比,两下里的距离自然也就不只一点点了。
老坊主明白原因出在了哪里,就老着一张脸去请段玉生出山,只说就是养着他,他什么也不做都行,可这段玉生只恭恭敬敬的对坊主说话,却是死也不回去。
这一来二去的事情就在街头巷末里传了开去,正好那一段时间依一正被昊天念的头疼,也想听听外面对她逃离的事情有了怎样的看法,顺带着就听到了这件事。
当下里也觉得这人实在难得,心下想帮他,又怕他本人不能接受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的救助,就想出一个法子来,让叶灵儿找了个机会悄悄出府,替自己去走访了那位段玉生。
高傲的段玉生一听之后却欣然接受,依一有心助人的一次行为让段玉生终于有了施展才华的地方。
过了不多久,依一终是觉得要为自己谋个好出处,才又将心力整个的投了进来,为以后她们的出路做了一些铺垫,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