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礼邦还坐在自己惯常坐的地方,原本从下雨那天就不准备来了,可是到今天为止他已经连续来了五天。
只是原来的闲情逸致已经荡然无存,先生说的书他也还会会心的一笑,只是缺少了原有的专注,还有了一分只想见到李公子的心。
很奇妙的缘分,自己似乎从来都不曾对哪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执念,那个人虽然在笑着,可是那笑容里分明有着深重的寂寞,那样一个人儿,为什么会给自己这样的感觉?
他真的不想看到这样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般的一个人有那样深切的忧伤!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自己在这里等了他五天了,还是没有见到他本人,不过会来的,他坚定的用这一点安慰着自己。
那是未说明的约定,只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有了那么一丝犹豫,等这几天也是应该的,那个人儿当时对自己有些失望吧,一定是这样的。
赵礼邦还在那里神思不属的想着心事,眼前一个灰色的影子一晃:“赵公子,请了!”是那一把不曾忘记的优美声线!
赵礼邦凝神一看,可不就是李公子么?大开的窗正映进明亮的阳光来,照着依一的一张脸分外的有神采,贾先生的一段书才说完,正是中场休息的时候。
依一在旁边已经看了有一会了,知道赵礼邦的心思也不在那上面,随便说了一些客套的话,话锋一转便问赵礼邦可否愿意换一个地方说话?
赵礼邦自然乐意,两人出了一心斋,向北走了不上三米的样子,依一请赵礼邦在前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家小店。却是一心斋向外出租的一楼的一间门面房,这一间房与其它的都有所不同,却不是用来做书画或古玩生意的,只是一间小小的医馆。
药店里有一个伙计,看到是依一进来了,正要说话,却被依一悄悄制止了。依一说道:“小福,麻烦给你家先生说一声,我带了朋友过来,先借他的宝地说会儿话,说完就走,不耽搁你们的生意!”
“还要小福带什么话,你来了只管进来就是!”说话间却是一个精神头十足的二十岁上下的小先生从内堂走了出来。
先是和依一见了礼,依一这才一转身为两人做起了介绍“这位是赵文长,赵公子,这位是人称金手指的刘先生!”
“可是那位精通推拿正骨的刘先生?”
“原来赵公子知道刘先生啊?”
“刘先生才来这里不久,就已经治好了好几个多年的老病号了,有人说先生只是将那城东的瘸腿周的那条伤腿敲折了,只那么一拧一推,那瘸了几年的腿就又开始健步如飞了,还有……”
“公子可莫信寻些个虚言,那也不过是众口相传,有些失了真罢了,哪里有那么快的,可不就成了妖怪了吗?用了我的极品生骨散,前前后后也有一个多月才好利索了!”
依一听到这里心中也觉亏的过了,那膏药是知韵(原名拴柱)压箱底的宝贝,熬制起来十分不易。
生骨散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贴黑糊糊的药膏,实际上是由许多种粉末状的颗粒调制,再经过熬制、烘烤以后而成,只不过这里倒底有些什么也只有拴柱一人知道。
依一不懂医药,却也明白拴柱针对不同的伤势所下的各种药粉的比例应该是不同的,这样就算有人拿到了所有的粉剂,也不一定能够得出同等的治疗效果,这也不过是出于对药方的保密所做出的对策而已。
当初依一在还未去晏京以前就曾拜托段先生去趟大古与他联系,拴柱很快就给了回信。
才到了这里不久以后,依一就想办法先联系了他,他也果真没有让她她白等,如今不只给她做好了她想要的东西,更是连人都一起过来帮忙了。
知韵是依一帮他起的大名,依一当年在听叶灵儿说起拴柱父亲和他本人的事情以后,终是觉得将那一手本事都埋没了有些可惜。
可是也不赞成无偿地付出,依一认为如果不给接受者一些该有的成本,对双方都是不利的,这也不过是从人性的角度考量的结果。
后来就让叶灵儿多劝劝他,如果可以的话就开个药铺子,然后再做打算,又给范先生做了推荐。
范先生在推拿正骨这一面上却是个弱的,只让他在自己的诊所里先治了几例病人,觉得很有一手,只是还缺少经验,于是就将他推荐给了另一位老先生做跟堂的弟子。
只是那位先生手艺虽好,却是个心眼小的,只以为范先生只是要安插一个人进来学了他的本事,好把这一线的病人也都抢走,又不好拂了范先生的面子,收是收了,来了病人却总是将他支出去做事。
拴柱表面上看着老实,却是个很有心眼的人。
总是在病人走的时后,帮他们提一提药包,再扶着走一段路,如果远的就干脆送到家了事,先时也还不说话,再后来就慢慢的和相熟的病人聊上两句。
病人觉得这一家的大夫真是有本事,连带出来的跑腿的小伙计都能在不看伤势的情况下把症状说明白,事实却是拴柱暗中看过了他们的药,根据下的药量做出了推测而已。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有一个病人在一次复诊时随口夸了拴柱几声,恰好被才返回来的拴柱给听到了,拴柱第二天二话不说给老先生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也不等对方先辞了自己,就自动请辞回了赵庄。
依一后来听到叶灵儿说起这些,只觉得好笑却也不说什么。
再后来,拴柱就开了一家药石铺子,人们发现范先生隔三差五的总去那里,这也不过是依一央求范先生多去给捧个场,也不过是采用了一点名人效应的意思,只是没有对当事的两个人说明罢了,再后来赵知韵的大名就渐渐被人所知了。
到了依一要走之前,将叶灵儿支去了林家的别宛,叶灵儿也不知道这一走何时才能再见面,悄悄的去见了拴柱。
拴柱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开店的本钱,还有相识范先生虽与叶灵儿有关,最终却都是那个总来看云霄公子的清风公子做的推手。只是这些却都是他再三的谢叶灵儿,叶灵儿熬不过才对他交的底儿。
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说过一个谢字,却记住了清风这个名字,这个人。知道清风原本叫李依一,却是后来从段先生那里晓得的!
后来,到了段先生来找他,并且将依一的手书看了,才知道两个人现在的处境不是那么让人放心的,于是就将原先的药石铺子一并都转手了,只将一些独家的秘药收拾了,很快就赶来了这里与他们汇合,不过是想尽一份保护她们的心思罢了。
还记得刚见到两个人的时候,他只觉得真来对了,才三四年的光景没有见,两个人出落的直让人移不开眼。也就是到了那儿会儿,年轻的赵大大夫才知道:原来少年是婵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