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要从房顶上下来,就听屋里三圣女冷冷的道:“谁人半夜不睡跑到房上去了,还不快下来!”
三人吃了一惊,知道早已被发觉,长乐持长剑,率先飘落下来,三娘和了尘随后。
长乐暗道多说无益,一脚蹬开了房门,朗声道:“蜀中南宫长乐、梅三娘及姑苏了尘,拜见司马夫人。”
梅三娘仔细往屋里一瞧,正中椅子上坐的正是三圣女,早已脱掉孝衣,更是不同的是三圣女神采奕奕,与刚才的病态全然不同,两旁只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三圣女正在托着茶碗细细品茶,似乎对长乐的破门而入并不在意。
三圣女道:“各位请进啊,什么司马夫人?我是三圣女呀。”
梅三娘悠然道:“贼婆娘,休要装蒜,你明明就是司马懿的十八房太太,说司马夫人是抬举你,其实早就被撵出司马府了。”
三圣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甩了茶碗愤愤道:“那负心汉子只有我这二房,哪来的十八房,哼!黄毛丫头,敢揭老娘的短?”
长乐暗暗好笑,原来三圣女也是火爆的脾气,经不得激将。
了尘道:“秃那婆娘,原来你果然是给司马懿做小啊!”
三圣女气极反笑:“哦?原来出家人也会说粗话,好呀!手下败家,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手段。”
梅三娘道:“且慢,想必我们进来你就认出来了?你是不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而后快?”
三圣女道:“不错,你们都是我要缉拿的要犯,今夜来我家中,还想走的了么?”
说罢,手轻拍三下,院中忽然围来一群家丁,长乐后头一看,原来三圣女此番早有布置,先前装病,故意使得吴国的官兵轻敌,暗中嘱咐家丁原来正是为他们准备的。
三圣女附耳嘱咐身旁的大丫鬟道:“快去后院准备行李物品,命家丁在半个时辰内都收拾利落,套上车,后院牵出黄骠马来,见我上马,立即放火,你们去老地方等我。”
丫鬟应了急急跑到后院,长乐一声断喝,摆开长剑就要来战三圣女。
三圣女冷笑道:“老牛鼻子尚且不济,何况于你?”
三圣女忽一闪身,绕过长乐,掌风击向梅三娘。
长乐大吃一惊,宝剑此空,眼见三娘奋力抵挡三圣女,掌中放身剑如虹宝气。
而三圣女似是身如彩凤,长袖飘舞,实则长袖过处,风声烈烈。
门外家丁往里闯进,了尘摆拂尘相迎,无奈人多势众,长乐只好抛下三娘与了尘并肩作战。
仅几个回合过去,三娘就发现根本就非三圣女的对手。
虽嘴里口口声声骂人家老婆娘,其实心里还是暗暗佩服的。
三圣女虽年华已逝,恰似风中的残蝶,长袖飞卷,既像天仙般的舞姿又有雍容华贵的气度,使得三娘攻不进一招,反而得提防掌风扫到。
南宫长乐一边抵挡外面的家丁一边关切三娘的安危,眼见三娘不敌,一招横扫六合,以剑做刀,逼退闯进的庄丁,闪身斜刺向三圣女。
三圣女还在舞,心里也暗自佩服女娃娃竟然有如此功力,自己已经尽占上风,马上举手就击毙梅三娘的当口,背后风声破空而至。
三圣女大惊,连忙就地一滚,不仅美丽的舞姿不在,而且狼狈的很,回头一看,正是南宫长乐摆剑而来。
好强烈的剑气,三圣女甚至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正如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村野姑娘时,根本想不到会被年轻的司马懿看中,司马懿当时虽初入仕途,但却带给了三圣女个美好的梦,然过了不久,这个梦也破碎了。
梦已破碎,三圣女却无法相信事实,却又不得不信。
当时的感觉又岂非此时的感觉?
长乐剑气渐渐与人为一,三圣女似乎看不出任何破绽。
没有破绽的姿势,岂非处处都是空门又处处不像空门。
三圣女还在犹豫不定之时,南宫长乐第二剑已经发出,剑势极缓,但剑气排山倒海的压来。
三圣女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不敢硬当,只好斜刺里一转身,避开致命一击。
剑气劈开了桌椅,劈开了墙壁,三圣女回头暗暗心惊。
梅三娘见状道:“你对付这个恶婆娘,我去帮道长一把。”
长乐点头,缓缓对三圣女道:“你还不认输么?”
三圣女冷笑道:“认输?”
输字刚出口,袖中的暗器也电闪寒光一般飞来。
南宫长乐急忙闪身,暗器打空,碰到墙上散了开来,原来却是三圣女的桃色手帕。
手帕中也不知包着什么物件,散起似是轻烟,附近几名家丁立即晕倒。
了尘见状立即跳出圈外,大喝道:“快撤,迷魂帕!”
鬼帕迷人,三圣女的手帕虽非鬼帕,做工也颇为不易,不仅要采深山的药材,还要捉些蟾蜍、蛛蛇的毒物,三圣女在此上下的功夫,未必比水袖少。
了尘深受其害,所以深知其厉害。
不一时毒气蔓延整个屋子,梅三娘和长乐以袖捂脸,飞身跳出院外。
不少家丁闻到主母香帕里的毒气,尽皆晕倒,无心与三人再战。
待毒雾散去,了尘等人才回身去寻三圣女,掠上屋顶,只见三圣女已然跨上宝马,出后院门急急去了。
三人追到后院,忽见火起,再看三圣女,宝马飞蹄翻腾,径直穿过田地,渐渐的远去。
梅三娘还要追赶,长乐摇头道:“算了,追不上了,没看她骑得是匹千里马么?”
庄园火越烧越大,从后院烧到书房,三娘道:“那些家丁怎么处置?”
了尘叹道:“庄子已经烧了,随他们逃命去吧,我们也该走了。”
长乐道:“去哪里?”
三娘苦笑:“自然是回客店。”
长乐点头,三人垂头丧气的离开山家庄园,家丁都纷纷携行李逃命,谁也不敢上去阻拦。
路上已然泥泞,一夜的奔波加上官府的兵丁战马踩压,更显得崎岖不平了。
夜色深沉,背后是山家庄园火光冲天,长乐不禁暗叹世事多变,黎明早早的来,而又一个黎明到来之前却要早早的走。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也是如此,早上不知道晚上要发生什么,什么事情都非一成不变的,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复一日安稳的生活,长乐怕是再也享受不到了。
三人都在暗想心事,了尘只希望早些回姑苏,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毕竟是个出家人,出家人要有出家人的样子,远离尘嚣,修心中的道或缘。
更何况像了尘这么大的年纪老道,本来就应该坐在道观的院子里,看天上的云卷云舒,庭前的花开花落。
梅三娘心境未变,只要身边有了依靠,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快乐的。
走至半路,忽然见前面奔来了好些人,火光下仔细一看,正是东郭老和南郭生带领着一帮人急急忙忙赶来。
长乐奇道:“两位前辈,你们这是?”
东郭老忙道:“庄子里怎样,你们怎么不救火呀!”
长乐只有苦笑,梅三娘抢着道:“哦!二老不必去了,火势大的很,救不了了。”
南郭生又问:“那三圣女呢?可安好?”
三娘道:“自然安好,我见她可能见火受惊,骑着好马从庄子后面跑了,你们还是追她去要紧。”
东郭老扼腕道:“是呀是呀,房子着就着了,可别把人伤着,三圣女大丧哭坏了身子,这么又一惊吓,可能神志不清了,大伙快追!三位告辞,恕不想送!”
说罢,一伙人风风火火的跑去,长乐忽觉好笑,赞叹三娘随机应变,又没说谎,又避开的东郭老等人的纠缠。
三娘道:“你说他们追得上三圣女么?”
长乐摇头:“黄骠马是千里马,我们追不上,他们也追不上。”
“那你说说,三圣女会逃到哪儿?”
“自然是大魏国,终究会寻司马懿的。”
“我们还用找她麻烦么?”
长乐道:“何苦与一个司马懿的小妾一般见识,我们教训教训她,替道长出出气也就是了。道长说是不是呢?”
了尘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心胸开阔才是大丈夫的本分。”
三娘也笑了:“那我呢?我也像大丈夫一样么?”
了尘道:“女孩子家,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回家做女红,对镜贴花黄。”
一闻听回家二字,三娘不禁伤感,自己还有家么?
了尘看出三娘的心思,忙道:“我道观里常有你这样的姑娘家来算姻缘的,你们可知现在这里就有一桩姻缘,可要听听?”
长乐奇道:“道长快讲。”
三娘捂耳笑道:“不要听,不要听!”
最惊奇的还是客栈的老板,那个半似农家半似掌柜的老板又被深夜的敲门声惊醒,迷迷瞪瞪的开了门,更觉惊讶。
初时只是姑娘一人,清早又多了个哥哥,而这半夜又来个老道。
长乐见状,忙掏了几两银子道:“这位是路上遇到的仙长,同来歇息,这是我妹妹这两日的房钱,我们天亮就走。”
天下当老板的大抵都一样,认钱不认人,更何况客官只住半夜,天亮就走。
回到屋中,三娘便道:“你倒大方,大把大把的花银子,都不用人家找钱。”
长乐笑了:“钱乃身外之物,像我们这种亡命天涯的人,今天有酒今朝醉,哪管旁人说是非?道长说对不对?”
了尘笑道:“很对,明天我们就如水中的浮萍一样各奔东西了。”
长乐皱起眉头,忽又展颜道:“我想好了,不如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