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山上无知了。
如斯跟着观陌,来到知了山。“是因为有很多知了吗?”她问,抬起头看看高不见头的台阶,暗自叹息。
“也许吧。”他声音温润,一贯的惜字如金,在如斯前面,走得从容不迫,。有风吹来,他的头发飞扬起一小撮,从后面看去当真是气质逼人,可惜也就是在后面看。如斯想想他的长相,努力了半天好像才在脑海里勾勒了个大概。哎,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气质,难免舍了美貌。她自己小声嘀咕,没注意盘儿已经赶了上来。
这个小丫头,身体比如斯这个小姐还弱,如斯看她刚上山就小脸煞白了,索性让她在后面慢慢跟着,她因为不能照顾小姐,还一个劲埋怨自己。也难为她,来了何家就是侍候老爷子,说是侍候,也不过是端茶磨墨,哪干过重活啊。
“小姐,你说什么美貌?”盘儿额上都是汗,听见了如斯的话,一脸疑问。如斯掏出丝巾给她擦擦,她满是感动,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姐你怎么比盘儿走得还快?”如斯翻了个白眼,搞清楚,我是记者好不好,遇到突发事件我哼哼唧唧地冲不上去,我们报纸就得开天窗了。
“呵呵,我这几天吃得好,其实就是吃饱了有力气。”如斯打了个哈哈。眼角撇到观陌回头看了她们一下,就赶紧岔开话题,“盘儿啊,你家小姐我好不好,出来散心就带你一个,那个,晚上是不是拿出点看家本领啊?”
“老爷半个月前就把别的下人都遣了,只留下盘儿和穆管家,小姐你想带别人也没有啊!”她冲如斯狡黠一笑,扁扁嘴,“怎么小姐最近对吃食这么上心,以前没听碗儿姐姐说过啊?”
如斯听盘儿略略提起过,叫碗儿的以前是自己的侍女,不过老爷子死前不知道怎么了,下人全撵走了,还好还好,若不是这个不了解真正何如斯的盘儿,自己肯定被扫地出门了,最次也得是找个驱鬼的在她面前跳大神!
“呵呵,吃是一种快乐,一种享受!”如斯跳到一块石头上,握紧拳头,向她灌输吃的重要性。不管怎么样,既然目前她没有办法回归现代社会,就只能储存能量,尽量随遇而安。尽管穿越到灵堂是够吓人,不过好在现在看来自己还能保证衣食无忧。在激烈的竞争里打滚这么久,如斯还是很感激现在的境况。
“小,小姐,你站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啊!我,我晚上多做几个素菜就是了!”盘儿没料到如斯的举动,知了山虽不险峻,但海拔不低,她本就有点晕高,看她站在石头上,急得团团转。
如斯拍拍手,为了她这句话感到心满意足,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甩甩头发,直接蹦下去。她目测了一下,距离地面也不过是四五级台阶那么高,也不知道盘儿担心什么。
“咣”一声,周围本就安静,这一声非同小可,震飞了一群鸟儿不说,连走远了的观陌也往回折了几步。如斯忍着疼,瞄了他一眼,他一脸惊愕神情,眼底还有一抹玩味和……笑意。
“裙子怎么这么长!!!”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山路上回荡。
如斯原本以为观陌就是一个避世的武林大家,或者是个药师,电视上大概都是这么演的:一身好医术,不堪红尘扰。她之所以答应和他走,一方面也受了电视剧的蛊惑,比如既然他说是自己的师父,那么她就正大光明地承他衣钵,先学用毒,身上装他百十来种,总能自保!
可惜的是,自从住到山上来,如斯就没怎么见过他。迂回地问了盘儿,她说观陌的确是懂医术的,而且听如斯的爹说医术还很精湛。
对于如斯对自己师父的陌生,盘儿丝毫不起疑心,她自己还替小姐鸣不平:“没见过哪家的师父这么不负责,小姐你认观陌先生做师父,我看看,起码也有三四年了吧?算上这次老爷过世,他也就来了咱们何府两次!哎呀,真是辜负老爷的在天之灵啊!”絮絮叨叨又开始了……
如斯的心好歹是放下了,正合自己意。当下的问题就是,她得琢磨一下以自己近30岁高龄如何来扮演13岁的小丫头,尤其还是在观陌的眼皮底下!
“那个,我师父都在忙什么?”如斯装作不经意地问,手里是盘儿做的小点心,类似现代的曲奇饼干。
“不知道,回来了就一头扎进药室,也不出来用饭,神神秘秘的。”盘儿明显对观陌好感缺缺,手里绣着一方手帕。上回如斯的丝巾给了她擦汗,小丫头记住了,打算再给她绣新的。
“哦。”如斯低下头继续吃。何如斯的父亲弥留之际,将唯一的女儿交给观陌,可见还是很信任他的,大概把他的沉默寡言看作了稳重。至于他所说的约定,是他们三个人已经达成了共识还是何如斯和观陌私下交易?山上并没有其他人,偶尔有人把一些日常用度送上来,来去匆匆的,根本打探不出什么。也许现在她只能选择相信观陌。
第二天,观陌居然主动来看如斯,问了些“是否住得习惯”之类的话,如斯也答了,心里却在揣测他的来意。果然,他话锋一转,“如斯,进来身体可有什么异样?”眼里满是紧张,声音却是刻意掩饰的平静。
如斯想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这一想,倒叫一旁的盘儿抢了先:“我家小姐吃得好睡得好,哪有什么异常?若说又不习惯,恐怕就是这里太静了吧?”说完瞄瞄如斯,给她个得意的神色。如斯顿了顿,想起昨晚抱怨山上没意思的事来。呵呵,这小丫头,真是机灵,找机会让自己放风。
于是如斯也顺着往下说:“是的,师父,如斯很好。只是偶尔想起父亲故去难免心伤。”说完,适时低下头去。
果然,观陌似乎放松了不少,脸色也不再那么严峻,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走了。
如斯却不能心安,观陌为人淡漠,今日突然前来,又说了好些不明所以的话,总是反常。难道这个何如斯的身体不好?看来也不是,起码这些天自己并没有什么异常。看来真相远非她能猜出,只能静观其变。
“这个怪人,还问小姐身体好不好,这不是拐着弯骂我侍候得不好吗?小姐好不好我能不知道?”盘儿一边收拾茶盘,一边忿忿不满。呵呵,感情她是以为观陌是不满意她呢。如斯摇摇头,不想了,发挥鸵鸟精神,转身安慰盘儿去了。
大概又过了两三天,观陌唤如斯去书房。盘儿在裁布,丝巾绣完了,她打算提前做冬衣,说是山上温度低,冷得又早。如斯告诉她一声,整理了一下,独自往书房去了。
扣了两下门,“师父,如斯进来了。”
“唔,来了?”他看了如斯一眼,并未放下手里的书,“坐吧。”
如斯道了谢,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慢慢打量书房,屋子不大,但是光线很好,藏书又多,整齐地码在书架上,书桌上燃着香,满室馨香。
如斯打量周围的时候,感到观陌也在打量我。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其实若是外人见到观陌,无一例外会觉得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但是她却莫名地认为他不简单,尤其是那双眼睛,假如他盯着你看,你会觉得他好似只是不经意的掠过,但是又牢牢地吸住你,等他收回眼光,也会让人好半天回不过来劲。尤其是如斯心怀鬼胎,做不到光明正大,无所畏惧,只感到头皮发麻,恨不得他马上说完要说的话,放自己回去。
谁知,如斯越心急,他便越不开口,过了一会,竟又兀自看手里的书去了。要不是进来时他就在看,如斯都怀疑是他故意晾着我了。
还是如斯没能沉住气,讪讪张嘴:“师父,您叫我来是干什么?”
他抬起头,居然笑了,登时满室流光,香气似乎也浓郁了,如斯瞪眼看他,笑得那么奸诈干什么?不过他也会笑?还笑得眉眼生辉的。
“来书房,当然是……”他顿了顿,似在观察我的表情,“看书了。”他指指南面的书架。
如斯松了口气,你倒是直说啊,就算你不主动,我也打算问问能不能借我看看书,这里什么都没有,不看书真不知怎么打发时间。
她站起来,往书架那里走,看看书名,多是药书,再不就是医书,密密麻麻的药方想想就头疼,于是干脆略过去,心里想,装嫩就装得像一点,要不要找本小说?正想着,观陌走过来,在顶层抽出本小薄册子,递过来。“依为师看,如斯,你就学用毒吧。”
心里警钟大作,不会吧,这个人能看穿我的心思?如斯心里毛毛的,手上不敢停顿,马上接过来,低眉顺眼说:“谢谢师父。”
手上的册子,赫然写着“百毒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