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老师在听闻我身体好转后,赶来上班。艰深晦涩的我实在学不来,只让他象征性的教我些古文古诗,我把文字正过来倒过去,瞪大眼,手指头比画着一点一点认得满头大汗,一抬头看到老师摇摇晃晃,眼神都散了,——好吧好吧,我终于承认自己是文盲。
外贸高材生很伤自尊,这不是我的时代,九个月不值得我埋头苦学,让自己融进去,为自己也为勤劳善良的古代人民考虑,我还是轻轻松松做游客吧。
我马马虎虎应付着写了几天毛笔字,灵机一动,抄袭了一首李商隐的诗送给子瑜:“相见时难别亦难”,自己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午夜梦回之时,差点悲伤逆流成河——这么曲折优雅的表达方式。我的世界里勾搭都是两眼闪烁着直接问:“今晚有空吗?”
子瑜回信说,皇上文采风liu,让他无地自容,所以在府里刻苦读书,时时用皇帝的学问激励自己——切,回绝就回绝呗,还整这么上进的理由,太和朕见外了。
我抓耳挠腮的想着这串葡萄,宫里太冷清了,我认真考虑是不是提前把麻将发明出来?不过能凑牌搭子的除了安晴,只有那些未成年小宫女,赢了感觉欺负人,输了更感觉丢人,怎么玩都没有一点趣味。
我总是不自觉的回想子瑜怀里的温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程扬和周湘在温暖来临之前止步,因为两个人都太精刮上算,一肚子的收入与支出的明细账,最怕得不偿失,小心翼翼溜过责任和痛苦。
然而现在,我在这个时空只有浓缩的279天的生命,仓促得无法选择,只够时间抓住一样最想要的。爱江山更爱美人,我根本对江山毫无兴趣,何况是只有九个月的江山。
职业习惯让我替两边都考虑了一下:子瑜不会比我损失更多,那么喜欢玄湛,还不是杀了?我从心底里厌恶他对玄湛做的事,伤了他我不会内疚——所以,我们俩半斤八两,都不是善茬:我贪图美色,不负责任;而子瑜用我解脱良心不安。
嘿嘿,我冷静精明的算计着:为什么我不玩这个游戏呢?即使是痛苦,九个月后我抽身回魂,在这里留下的一切也是由子瑜承担。多么完美的游戏设定,在开局之前就注定的赢家——我只需按键,开始,GamePlay.
我召见小王爷,意料之中说他在家养病。我很干脆的说:“备车,朕去探病。”宫人飞快的去准备,我知道是跑去向赵王汇报,他应该求之不得——皇帝和王府是多么亲热,面子上做哪些工作显得温情脉脉,他和我一样明白。
一会儿赵王就从议事厅赶来,说大Boss的恩德如山,他感激涕零,更要拼命工作,儿子生病都顾不上,肝脑涂地舍自己的小家为皇上的大家。我摆摆手说您老忙您的正事,朕我闲得直挠墙,就去送送温暖吧。
还好是南北朝时期,儒家的那一套套繁文缛节还没有大行其道。要是照《红楼梦》里贾贵妃回个娘家摆的那谱儿伺候皇帝出门,大概等到九个月后我咽气,子瑜他们家还在忙着盖省亲别墅呢。
傀儡时期,一切从简,也就是马车被士兵和宫人围得密不透风。挑帘子看了看,已被街禁,城管很敬业,连个小商小贩卖小吃的摊子都看不到,唉,我索然无味的叹口气——用皇帝的身份回古代旅游,真是无趣,连活动版的清明上河图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