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可可仍未出现，倒是埃克特普斯派人来叫他去议事厅商量事情。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阿飞到了尚属完整的镇长议事厅。
在议事厅门口，议事厅的书记员安蒂拦住了他。
这个娇小清丽的女孩，扬了扬手中一个雪白的海螺坠子，佻巧地笑：“阿飞，拿什么来换？”
这个坠子阿飞见过，以前一直挂在可可的脖子上。
“一具六管机关炮！”阿飞随口道。他昨晚回到瘴气丛林里，将破损的机甲战士零件全搬了回来，六管机关炮可不止一具。
安蒂立刻笑了，很开心。在雷暴镇，武器、食物和纯净水永远处于匮乏状态。虽然这里仍然使用人类国家也通用的马尼金币作为货币单位。但以物易物却更受欢迎，尤其是不容易损坏，也不会变质的武器。
而六管机关炮这种火力威猛的武器，更是价值不菲，足以为安蒂换来两个月份量的纯净水，和只是个饰品的海螺坠子价值相差极远。
于是安蒂立刻将其抛给了阿飞，笑语嫣然：“等下就去你那儿取，这次占了你大便宜，我可以再陪你一晚，算作补偿。”
阿飞对安蒂的诱惑不置可否，他将海螺在手心里翻转，摩挲，沉吟道：“可可呢？”
安蒂似乎仍沉浸在占了一个大便宜的喜悦中：“她走了，来不及告诉你，就让我把这个送给你，叫你等她。”
阿飞一愣，仿佛没有意识到安蒂忽悠了自己一具机关炮：“走了，走哪儿去了？”
安蒂一脸羡慕：“可可可是走了天大好运了！你不知道吧，无尽海五杀神的风之子格高利来了，除了他，又有谁能刮起一场飓风，撵得狩猎者狼狈逃窜呢！他本来是路过雷暴镇，恰逢其会，却救了全镇人。巴基队长把可可推荐给了他，格高利大人见了可可的异能，高兴得很，要带她回天涯岛去学习修行。可可说要处理点私事再走，他好像有急事要处理，没有答应，一阵风便把可可给卷走了。”
风之子格高利的名字，在无尽海简直能治小儿啼哭。
不知多少海船，因为他掀起的飓风，而沉没海底。不知道多少海港渔村，被他弄起的海啸给淹没。但也有村落船只受到他的庇护，而免遭海盗和狩猎者的洗劫。他行事只凭个人喜好，介乎正邪之间。
“镇长、巴基还有格高利都是泰坦公司的人？”
安蒂摇了摇头：“镇长和巴基大人的确是泰坦公司的人，格高利那般高傲的人如何会听命于一家公司。”
阿飞将海螺挂在了脖子上，粗糙的纤维绳子摩挲着颈部皮肤。他淡淡地道：“日后我再去天涯岛上找她吧！”
议事厅里，已有好几个人在等候了，都是一些镇上没有异能的普通少年。在遗弃世界里，普通人仍然占大多数。他们大多从事一些技术性的活儿，不可或缺，但在武力至上的世界里，地位可就不怎么高了。
阿飞数了一下，加上自己，一共十人。
埃克特普斯踱着章鱼步，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断了几个触须，左手吊上了绷带，原本灰扑扑的脸，此时更加惨白了。
“尊敬的埃克特普斯先生！”
“镇长先生！”
“埃克特普斯阁下”
……
大家七嘴八舌地向埃克特普斯打起了招呼。
埃克特普斯脸色这才好了一点。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掠过，最后落在了队尾的阿飞身上：“听说可可弄了一只完整的机甲，你能驾驶？”
阿飞点了点头。
埃克特普斯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那就更好了。”
他的声音开始拔高，变得比之前洪亮了几分：“以前狩猎者虽也有通过末日海峡的事，但规模都小，战力也不强，因此雷暴镇也能勉强应付，但这次他们竟然动用了大洋攻击级战舰和机甲战士，这意味着未来他们的战略会有所改变。”
或许是大家的神情有些疑惑，埃克特普斯又道：“我现在也给大家交个底，我是泰坦公司的军官，上尉军衔，受命在这里建立稳定据点，监视末日海峡的动向。如果下次狩猎者们派遣更多的大洋攻击级，或者更强大的战舰进入无尽海，公司的利益将会受到严重损害。为了预知类似的事件发生，公司决定派遣一些有潜质的人，进入人类世界潜伏下来，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你们都是普通人，而且亲人都已不在，无牵无挂，潜伏下来很容易。”
“叫我们做间谍？”
“听说人类国家那边没有辐射，食物到处都是，跟天堂一样呢！”
“可要是被发现是间谍，那可死得很惨啊！”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尽管无辐世界充满诱惑，但一下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这群人又有些畏畏缩缩。
阿飞一言不发，但他在凝神细听和观察，埃克特普斯眼里充满了戏谑和狡黠，看来事情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一个少年举起了手：“我们怎么穿过末日海峡？”
埃克特普斯道：“我会让巴基队长用海盗船送你们过去！”
于是少年们一下犹豫了，雷暴镇的海盗船虽然不少，可几乎没有能稳妥地穿过末日海峡的，这点大家心知肚明。
“你们年轻，也不是公司的人，底子干净”埃克特普斯神情变得残酷起来，一根触须抬起，指着众人，“去，还是不去，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
“我去，但我要驾驶自己的秋刀鱼号过末日海峡，对其他船，我信不过！”阿飞毫不犹豫地道。
傻瓜才在这时说不去呢，他想。
安排间谍的事情，铁定是泰坦公司下发的机密任务。听了机密又不愿意去，那就只有死，才能保存这个机密了。只是他和其他人一样信不过镇上的海盗船，也信不过巴基，谁知道那个老家伙会不会为了女儿，在船上把自己干掉呢！
只是众人听了阿飞的话却哄堂大笑起来，秋刀鱼号那堆破烂也能过末日海峡的话，那末日海峡也该换个名字了。
“如果你对他有信心的话！”埃克特普斯却没有笑。
阿飞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我坚持这点。”
一个少年站了出来，犹豫着道：“埃克特普斯先生，我不想去！实在太危险了，我已计划好，到一艘海盗船上去做见习水手，以后有机会再去那边世界看看吧。”
“嗤！”的一声，他胸膛被一根触须刺穿，鲜血飙起。
没有一个人大叫，只是不少人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脸色变得比埃克特普斯还难看。埃克特普斯收回了长长的触手，轻轻一抖，甩出一把血汁。
“你们呢？”他看向了剩下的其他人。
“我去，我去！”
“我也去
……
如此一番，十人倒有九个同意了去人类国家潜伏。埃克特普斯又交待了一些细节后，又许下了承诺：“你们只要能从人类国家获取有价值的情报，便是立功，若是功劳够了，就不再是泰坦公司的外围成员了，而将正式成为泰坦公司的一份子。”
这个许诺，总算让大家心里平衡了许多。
尘埃落地后，巴基也走了进来。他拎着一橡木桶的好酒。每人一碗斟上后，巴基嘿嘿一笑：“臭小子们，出来混，总要搏一搏！”
“祝各位一路顺风，在无辐世界里升官发财！”埃克特普斯道。
一饮而尽，瓷碗摔在了地上。
离开议事厅时，阿飞低声问巴基：“是你把我搞来的吧？”
巴基嘿嘿一笑：“小子，可可跟你有不一样的人生，你们日后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你可别拖累她，不过你要驾驶秋刀鱼号过末日海峡，日后是没机会了，我会盯着你的，别想中途开溜，也别想跑到那边告密，公司派在人类世界的，可不止有你们几个臭小子。”
阿飞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怒极反笑，扬长而去。
驾驶现在的秋刀鱼号过末日海峡，自然铁定被巨浪拍成碎片。
但改装后的秋刀鱼号呢？
阿飞将秋刀鱼号开到了码头边，并将铁皮屋里的全部家当搬到了秋刀鱼号上面。随同搬上去的，还有青铜机甲战士的零件——这些都是他从瘴气森林里找出来的宝贝。
整整三个青铜机甲战士的动力系统都装到了秋刀鱼号上。能防御炸弹的合金钢板裹满了秋刀鱼号全身上下。机甲的武器、雷达、夜视仪、自动导航系统、定位系统等等，无一落空，全给拼装在了秋刀鱼号上面。甚至，机甲的手脚，也都给拆卸下来，取代了秋刀鱼号原本的龙骨。
阿飞把损毁的机甲利用了个干干净净。
改装后的秋刀鱼号，更狭长，看上去也更破，仿佛全身打满了补丁一样。更恶搞的是，这艘使用高品质能量晶矿作为动力燃料的机械船，竟然还弄上了打满补丁的三角帆。
以至于连续两天，雷暴镇不少人都专程来码头，看一艘怪异丑陋的双动力船是如何炼成的，不少人以船舶专家的口吻，指指点点，讥笑阿飞浪费那么多机甲材料。
只有那些老水手们，若有所悟，画下秋刀鱼号的草图后，匆匆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