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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定居

赵端胜了撒八在前,让粘罕主动认输在后,女真人都大为佩服。此时的女真正在极力吸收各种势力以增强自己的实力,粘罕觉得这群人或可以引为臂助,但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能擅自决断,因此要引他们回去和乌雅束等首脑相见了再说。

他听从阿鲁巴的请求,面对这大鲜卑山发誓道:“这一路去我定不以诡计加害汉部朋友,若都勃极烈不肯收容,我当亲自送他们出境,若违此誓,天人共诛之!”

未见乌雅束之前,粘罕先给赵端等人引见自己的父亲、女真的国相撒改。撒改为人多智****,见面说道:“前几天我听说,西北境上来了一群奇特的人,打击了不少盗贼,却分给一些贫苦人食物,就是你们吧?你们有这样的仁德,天神一定会保佑你们。”

在撒改的部落住了一天,第二日刚到会宁,便有一队人马在外面迎接,领头一人身材魁梧,肌肉壮健,大概四十多岁年纪,还没走近就高声道:“粘罕!听说你招来了不少有本事的汉人!”

粘罕上前道:“没错,是一些文武双全的汉部朋友!”跟着便替赵端等人引见:“这是我的族叔、乌雅束都勃极烈的弟弟,我部最了不起的英雄——阿骨打。”

阿骨打道:“我一生中最敬重的就是英雄好汉!听说各位不但能文能武,还懂得印制书籍!”

赵端道:“不错!我部中有人是懂得造纸!”

阿骨打大喜道:“那就更妙了!快来,我哥哥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与乌雅束的会面其实只是一个过场,因为乌雅束已经身患重病,族中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阿骨打在料理。

晚上阿骨打设牛羊筵款待,这个宴会乃是席地而坐,连地毯也没有。赵端跪坐在地上问道:“不知勃极烈将如何安置我等?”

阿骨打道:“我的意思是让汉部融入我部,一来无分彼此,二来也好教族中子弟识字知文。”他瞥见阿鲁巴,便问道:“我听说你也是女真人”

阿鲁巴道:“是,我是曷苏馆女真!”

阿骨打问道:“不知祖上是何人?”

阿鲁巴道:“我听那些长辈说过,我们的始祖叫阿古乃,当初和两个弟弟在高丽生活。后来始祖的二弟三弟北上,始祖年事已高,不能同去,便留在高丽,后来才渐渐北迁,来到鸭绿水北边这一带。”

阿骨打忙道:“那两个弟弟叫什么名字?”

阿鲁巴道:“二弟弟叫函普,三弟弟叫保活里。”

阿骨打大喜道:“原来你是大始祖的子孙啊!我们这一族,就是函普祖的后代!”

当下众人都是大喜,赵端乘机道:“勃极烈,我部习俗,和女真不大一样,住在一起只怕有些不便。我进城之前,见河滩那边有块荒地。大小刚好够我们建个小村落。我想我们不如就在这里建村。那里离本城不过十里,往来十分方便,若住在那里,平时我们和完颜部一起打猎畜牧,耕田读书都没有问题。”

阿骨打极是高兴,便道:“如此甚好!”

赵端道:“赵端还有个不情之请。”

阿骨打道:“请说!”

赵端见阿骨打还在兴奋中,便道:“我想请勃极烈不禁我们与人交易!”

阿骨打道:“这是自然!只要你们遵从我完颜部的律法,听从都勃极烈调遣,何止是做生意,就是去打猎也不会有人阻挡你们!”他又转过头问阿鲁巴:“你怎么会流落到这里的?”

阿鲁巴道:“我家里没其他人了。我得罪了契丹人,四处逃亡,幸得与这些汉人兄弟一起。我们的族长胡十门对我很好,但因为我得罪的是契丹人,他也没法庇护我,只好掩护我逃走。”

阿骨打听了对汉部更是有好感,要知道那个时代信奉的都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端等人能维护阿鲁巴这么一个“异族人”,着实难得。他当然不知道汉部这些人都是契丹人追捕的逃奴。阿鲁巴与赵端等人的相识也不是他想的那样。

当下阿骨打对阿鲁巴道:“你真是幸运!对了,如今我部已强,不如你就入了我完颜氏,称完颜阿鲁巴,怎么样?”

阿鲁巴喜道:“好啊!不过我想和赵大哥他们住在一起。”

当晚众人大醉,露天而卧。阿鲁巴醉的尤其厉害。

第二日赵端天才发白就起身,跑到河滩上勘察地形。中午回来,几个首领都还未醒,赵端便把没醉翻的人都拉了出去,扛笆篱,钉木桩,将阿骨打许诺的那块荒地围了起来。

欧阳鼎醒后见赵端忙上忙下,扯住他道:“我说赵老大,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一块破地,还怕别人抢了你的?”

赵端道:“这里虽小,但毕竟是我们以后安居的地方。看着吧,不久之后,这里就会出现华美的村寨,用不了一年半载女真人就会羡慕我们的生活。”

欧阳鼎道:“赵老大你神通广大,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什么地方不好选,偏偏选了这么一个破地!”

赵端道:“如果是人人都知道的好地方,哪里还会轻易给我们?反正我们只有四百多人,需要的口粮完全能从女真人口里挤出来。”

欧阳鼎道:“怎么挤?”

赵端道:“阿骨打答应不禁我们跟女真人交易,又允许我们打猎。嘿嘿,很多他们用不了的东西,在我们手里就变成宝贝啦。”

他在死谷中时就想到了烧红砖的办法,这时候先在低洼处挖出泥土,堆土为窑,烧泥作砖。华云训练出来的骑兵四出打探询问,寻找赵端要的原料。这一带附近并无大煤矿,但小煤矿还是有的。取木更非难事。在不远处还找到了铁!

红砖烧出来后。他又派那些巧匠制作了一批捕鱼的竹笼,又派人在混同江上水较浅处筑了一道围栏。

他让人把江水引到之前挖泥土形成的大坑里,形成一个好大的池子。然后将用竹笼捕捉到的鱼分出种类,把大鱼送给了女真人,把食肉的鱼扔了,只留下食草的鱼作种。

他又用一些马匹从女真人那里换了猪、牛和羊,带领着二十几人把猪牛羊都圈养起来。

不久砖房建成,赵端规划得很好,不仅有住房,还有专门议事的“议事堂”以及茅厕。

阿骨打一开始也没留意,直到两个月后村落营成,他不经意间望见村中炊烟袅袅,这才吃了一惊,带了人来看,赵端等都已经住进了砖房,听见阿骨打来慌忙迎了出来。阿骨打见这个小村规模虽小,但一切整齐干净、井井有条。

他想了一会,连夜来见乌雅束,告诉他汉部村落的事情。

乌雅束沉吟道:“建造房子这种事情听说汉人从两三千年前就懂得了。他们的屋子建得那么好看,并不奇怪。听说宋人的皇宫,美得跟天堂一样,但他们还不是照样挨契丹人的打?依我看,这些不足为惧。只要让他们为我们所用,那他们的长处就都是我们的长处。”

阿骨打道:“哥哥说的不错。”忽然想起一事来道:“我进村时,那个杨流芳一直跟我说什么哪里布置风水好,哪里望去如何好看,嘿,汉人就是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沉溺太深了,这才贫弱。”

乌雅束道:“但不管如何,汉人的学问还是要学的。毕竟他们才是正统。他们的学问,无人能及。嗯,他们说要教我们子弟读书的,怎么还没见开始?”

阿骨打道:“他们说要把安身之处弄好,这才有心思做事情,这话倒也不假。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一弄就要两个多月。”

乌雅束道:“这不也是他们的短处么?我们布庐而居,旬日而定,他们却要摆弄两个多月。屋子再美,却是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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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村“议事堂”内,华云对赵端道:“人心终于安稳了,但似乎开始有懈怠的迹象。”

赵端道:“这个难免。民部也就罢了,那两百骑却是我们的大本钱,不能荒废!”

华云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狩猎、侦察、埋伏、包围、扑击——一切兵法都寓于其中。历朝历代无不重狩猎,不是没有道理的。”

赵端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军事亦然。明天杨大哥主持修书,我主持炼兵器。我有新法,可以锻造出好钢来,定令我们的兵器比女真人更加精良。”

华云道:“能造出普通兵器就行了。比女真人好得太多,就不必了。”

赵端楞了一楞道:“为何?”

林玲道:“哎呀!我的赵大哥。你知道女真的东西不如我们的好,我们刚刚才在这里安定下来,最近村落建立起来后,那些女真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有些嫉妒。你懂得叫杨大哥去和阿骨打大谈风水,怎么在这件事上犯糊涂?”

赵端随即省起,知道身处客地必须韬光养晦,以免出头过甚遭女真人嫉妒。

赵端在汉部村中设有教室,阿骨打见了十分高兴,从族中选出大小数十人来就学。

完颜阿骨打要华云给他们讲《孙子兵法》、《太公韬略》,欧阳鼎道:“兵法这东西是天才之学,看书没用。会用兵的人,不看兵书也会用兵。不会用兵的人,看的书再多也没用!”

赵端却当面驳斥道:“看书怎么没用?无能者看了自然只能读成书呆子,天才看了却能更进一层!”当下阿骨打决定,由华云、赵端给他与粘罕等女真首领讲解汉族兵法。

赵端道:“兵法让师傅讲解即可。我要静下来写一部巨著!”见阿骨打要反对,赵端急忙道:“此书集汉人兵法大成,若我完成此书,勃极烈和众位完颜部的首领看此书,只要领会其中深意,必定战无不胜!”阿骨打遂不言语。

欧阳鼎私下里气鼓鼓对赵端道:“你怎么可以教他们兵法?还要写部集兵法大成的书给他们看?”

赵端道:“你自己也懂得说‘兵法这东西是天才之学’。我们不给他们讲《孙子》《六韬》,难道他们就真的不懂了么?再说,我们对他们有所保留,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并不是真的对他们心存不良啊!我看这些人颇为耿直,应该不难相处。”

匆匆两月过去,女真人粗识文字者渐多,和汉部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干过纸匠的陶大辉造出了第一批纸,质量却是一般,然而女真人却已相当高兴。在这之前,他们的纸张唯有通过贸易才能取得。来听过课的完颜族人,赵端都叫人送了一批,这些人拿到手之后都相当爱惜。

阿骨打让赵端依女真制称“谋克”,翻译成汉文的话,“谋克”大约是百户长的意思,杨流芳等几个首领分别称“蒲里衍”,那是十户长或五十户长的意思。根据协议,四百余汉部从此归女真统属,不过,汉部内部的运作,阿骨打都不加干涉。

这日,孟胜来求赵端争取一块土地用于种植,赵端想了想道:“好,我去找勃极烈说说。”

当下赵端便去跟阿骨打说道:“村寨周围那些荒地,我一个属下想拿来种点东西。”

阿骨打道:“这点小事,何必来说。”

赵端道:“此处寸土都是勃极烈所有,我们只是暂借,不得允许不敢乱来。”

阿骨打听了颇为满意,说道:“汉人果然守规矩。不过以后也不用这么拘谨。只要不犯了我族人的生计,尽管去做。”

赵端又提地租的事情,阿骨打奇道:“什么地租?”

赵端道:“就是如果有收成,每亩应缴纳多少收成为宜。”

阿骨打笑道:“几亩薄田,还算什么地租!”

赵端回来后跟孟胜说了,孟胜便欢天喜地去了。正要去看张老实有没有打造出适合自己的强弩,忽见杨流芳跑来道:“赵兄弟,你猜猜什么人来了?”

“什么人?莫非是有故人来?”

“嘿嘿!那是你的故人!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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