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哄带糊弄,十三爷算是答应了陪我去参加画屏的婚礼,虽是极大的不情愿,但毕竟还是应承了,我的一桩心事也算放到肚里。
我答应刘妈要为他们送一份大礼的,可事儿到临头了我还真拿不准主意送他们什么好了。珠宝玉器摆设吧,小家子过日子要那玩意儿也没什么用,不小心摔坏了,还不得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丝绸纱缎呢,都是劳苦大众,没见着哪个干活儿的穿的锦衣华服。思来想去,还是白花花的银子比较实惠,虽说俗点儿,可对普通人家来说却是最实在不过的好礼了。主意定了,我就开始着手筹备银两。我们家的钱物都是我额娘打理,几百两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是小菜儿一碟儿,但让我一下拿出几百两送人,而且还是身份与我们有着天壤之别的下人,我想额娘和十三爷的感觉一定不会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因此我只和额娘讨要了三百两,剩下的一半儿只好有劳十三爷了,身为阿哥,这点儿小钱儿对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__^*)嘻嘻……
时光流转,屋外已经飘过两场飞雪,空气干冷寒烈,寒冬腊月终于抵临。
初二的头起,十三爷早早儿的就套着马车接我来了。是我让他早点儿来的,因为我不止要自己梳妆打扮,还得给他伪饰一番,一是他不愿别人看出他是公子阿哥,二呢我也不想我的朋友知道他的身份,感觉拘束,因此乔装一番还是需要滴。
一袭棕色马褂长衫,外套一件宽滚边儿暗花儿团绣丝锦马夹,玄色六合一通瓜皮小帽,似仆不仆似主不主,既不有损于他阿哥的身份,又不显得太过张扬。
“咱可说好喽,到时候介绍你的时候,我可说你是我们家管家兼我的贴身保镖,您别喝点儿酒,一时兴起暴露了自个儿的身份,那可就怨不得我了。”丑话还是得说到前头滴,就怕到时候我一时兴起,支派他干点儿什么,他若不从,露了馅儿可就跟我没关系了,^_^~~~~
“小姐~~您捯饬完了吗?天色不早,咱也该上路啦~~”十三爷到真是敬业,这就开始入戏了,O(∩_∩)O哈哈~
我在十三爷的搀扶下,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大皮球,笨拙的出了门。没辙,要不穿这么多,就是说出大天儿来,额娘也不让我出门。
天空晴和,少有的翠蓝的天幕上,太阳灿然的袒露着温暖的眸光,漫射着耀眼的芒晕。今天真是个好天气!画屏人好,连老天都为她祝福呢。
马车优哉游哉的行驶在宽敞的路上,十三爷握着我的手,满眼掩饰不住的坏笑。我白了他一眼,早知道他是笑我穿的圆圆鼓鼓的,样子怪异。我索性抽出手来,一件件开始脱那些把我裹得跟肉粽子似的棉服。
“行了,别再脱了,等下着了风寒,你人受罪不说,我也没法儿向福晋交待。”十三爷一边说着一边摁住我还在往下剥衣服的手。
“我要不穿的苗条秀气些,有碍观瞻不说,我这一身白毛儿汗也落不下去呀。”
“出汗了?出汗就更不能脱了,赶紧,赶紧穿上!”十三爷说着急切的把我刚摘下的披风,兜头就又给我蒙上了。
“救命呀~~~捂死人啦~~”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我故意细声尖叫起来。
“闭嘴吧你,现场就我一人儿,你还指望谁来英雄救美啊?”十三爷掀了掀我的斗篷,露出我的小脸儿。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美人儿?象杨玉环一样的肥美人?O(∩_∩)O~谢谢啊~~”我眨巴着眼睛,美滋滋的笑了。
“屎壳郎带花儿——臭美!不害臊,还有自己个儿往脸上贴金的?”十三爷轻轻捏了捏我露在斗篷外面的脸颊。
“我要不是美人儿,怎么衬出你是英雄呢?我其实是想夸你的,唉~~这人要是没脑子也真没辙,好赖话都听不出来。”我唉声叹气,一副无奈状。
“怕了你了,好话赖话都你一人儿说全了。”
(*^__^*)嘻嘻……我赖赖的笑着,把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了十三爷的身上。
唯女子难伺候也,所以,还是不要轻易招惹我哦~~
车子一路行驶顺畅,加上又有十三爷陪伴说笑,因而没觉着过多大功夫,刘妈家就到了。
刚到了胡同口,就听见巷子里一阵阵的传来人们的祝福声,说笑声,小孩子的追逐打闹声,好不热闹!
敞开的院门上,不知是出自哪位的巧手剪刻的大红的双喜字,老远一看就让人从里到外的感觉着喜兴。十三爷头前带路,还真有一派主管兼保镖的架势。我款步轻移,早有人颠颠儿的跑去报信儿了。还未进大门,就听着刘妈从里迎出来兴奋的喊着我。我笑着迎向刘妈,但眼睛还是以极快的速度瞟了下院门框上的喜联儿,‘一世良缘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长’,一看就是张若霭的字,八成是刘妈求大少爷写的。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我被刘妈扶掖着让进了堂屋。
“刘妈,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我接过十三爷递给我的银票放到刘妈手里,“我也不知画屏姐和虎子哥还缺些什么,您就看着给他们添置吧。”
刘妈接过银票,起先还没太在意,等到她看见银票上赫然写着六百两纹银时,登时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这、这、这可怎么使得?默、默芃小姐,这可不行,老奴身受不起。”刘妈说着就要把银票往我手里塞。
“刘妈~~您跟我见外不是?您从前不是把我当亲闺女般的对待麽?闺女给钱,当娘的为什么不收?”我把刘妈的手握住,“银子不在多少,只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要是单看那数字,就没意思了。”
刘妈激动的眼里潮潮的润泽着晶亮,她使劲儿忍了忍,终是没让它们滚落在外。大喜的日子,不兴流泪。
“好了,刘妈,快去招呼客人吧,待会儿虎子哥接亲回来,更有的您忙了。”我推着刘妈向外走去,她要是老这么瞅我,跟我客气,我还真不自在。
“那我找个人陪你,总不能撂你一人儿在这儿。”刘妈四下逡巡。
“不用费心了,刘妈,我带着管家来的,有他陪着我,不会闷的,您就忙去吧。”说着我把十三爷介绍给刘妈。
“那就有劳您费心了,我去头里看看,一会儿就回来。”刘妈客气的同十三爷打招呼。
刘妈出去了,我这才打量起堂屋里的人来,屋子不大,却拼挤了四桌客人,大都是年老的长者,估计不是他们家的什么三亲六故,就是老街老坊的邻居长辈,一个个衣冠楚楚,光鲜明亮,不疾不徐的品着香茗。
这新房也不知设在哪间,真想过去瞧瞧,我偷偷的跟十三爷嘀咕。
“等下新娘来了你跟着进去看看就得了,这会儿着哪门子急。”十三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一切东西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我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心想,这也怪不得十三爷,皇子阿哥,他什么没见过,这普通百姓家的新房,自是引不起他的兴趣,总不能让他无聊的陪我半天吧,好歹也得给他找个能聊得来的人。这屋里的人是没指望了,别说十三爷,就是我恐怕跟他们也很难有共同语言。张若霭,对了,不知刘妈请没请大少爷,要是他在,十三爷也就不会这么百无聊赖了吧?
“我去方便下,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对闷头喝茶的十三爷说完,起身移步出了厅堂。
满院子的人,东西厢房也拥满了人,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刘妈,我附耳问道:“刘妈,大少爷今儿来吗?”
“大少爷哪能来参加我们下人的婚礼,这也不合规矩。”刘妈小声道,看看我又补充道:“不过默芃你能来,刘妈打心眼儿里高兴,这证明刘妈没看错你,你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善良,厚道,天下难找你这样少有的好孩子。”
“刘妈,瞧您说的,我手都不知道该放哪儿好了,O(∩_∩)O~”我呵呵笑着,“不过刘妈,不管您怎么说,我还是得麻烦您把大少爷请来,一是好些日子都没见着他了,我还真有点儿想他;二呢,我还有些事儿找他商量。您就差人跟他说,是我叫他来的,避着点儿老夫人就行了。”
我估计我现时说话比大少爷都得管用,刘妈连连的点头应诺,看来我那份儿厚礼还真没白送。
重回堂屋,不过两盏茶的功夫,就听见外面有人高声唱诺着:“张公子,张大少爷到~~”
我不禁向门口望去,门帘儿掀起处,大少爷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抬腿迈过门槛儿走了进来。
“大少爷~~这边儿。”我冲大少爷招手。
大少爷兴奋的咧开嘴笑了,他大步流星的直奔我们这桌走来。到了近前,他的眼神与十三爷不期而遇,笑容立时僵硬的挂在了脸上。
“十三……”
“哦,我给你介绍啊,”我故意大声说道,为的是让随后跟进来的刘妈听到,“这是我们家的黄管家兼我的贴身保镖,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很牢靠的。”
“哦,幸会、幸会。”大少爷反应还算敏捷,立时没在多说什么。
“刘妈,您去忙您的吧,这里有我招呼大少爷,您就放心吧。”我冲刘妈挥手。
刘妈出去,大少爷,十三爷我们这才重又落座。十三爷眉头微蹙,小声问大少爷道:“你怎么来了?”
“大少爷来陪你聊天了,不是怕你一个人都不熟闷吗?”我急忙解释,省的大少爷说漏嘴,说我让他来的,再造成某些误会可就不划算了。
“张、若、霭、不说话你都可以知道他的心思吗?挺心有灵犀的嘛?”十三爷故意加重了张若霭三个字。
我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之前不是习惯了称呼张若霭为大少爷麽,这一下改口还有些不习惯,谁知却惹恼了我家的醋坛子。
“哦,十三……不、黄管家,我、我也是有些奇怪呢,您、您怎么也来参加我们家下人的婚礼呢?”张若霭怕我难堪,小心的转移着话题。
“还不是这个大小姐硬拉着我非来不可,你说谁能拗过她?”十三爷满脸的不情不愿。
张若霭呵呵笑笑,正要说什么,就听的外面噼里啪啦爆竹声声,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小孩子兴奋的喊叫着。
我起身,拉着十三爷就要往外跑,“快快,快点儿,看新娘子去~~新娘子接来啦~~”
被我的兴奋劲儿感染,十三爷,张若霭我们先后迎出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