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太子对她的耐心能维持多长的时间,若是有一天太子厌了她,她的命运会是如何?是被随手赏赐给手下的某个大臣?某个侍卫?或是冷落于殿堂之中,寂寞终生?还是别的……
虽然说,多兰这条路是自己选择的,心甘情愿;虽然说,多兰存在于太子身边对承瑞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但是来兮实在不愿意这位少女因此而遭受到什么不幸的悲惨命运,她真心地牵系着这个天真少女的安危。充满了浑然质朴的多兰,有着来兮从前的影子。曾经的来兮,也是这样一个敢想敢做的率性女子,只不过,随着心智的成熟与身份的变化,不得不渐渐敛去了那份锋芒,让自己学着掩盖起所有城府与心机,学着谨言慎行。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觉得那份率性是多么弥足珍贵、值得呵护与珍惜。
尽管只刚见过了一次,来兮却发觉,自己竟然深深喜欢上了这个来自罗纳的少女,多兰。大概,因为她们的性格有很多相似之处吧!就像珂尔基与承瑞,他们很像,因此他们才能是最好的对手,亦能成为最好的朋友。换了来兮是多兰的话,恐怕也会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举动吧?
正在床上辗转返侧地想着,熟悉的瑞龙脑香气袭来,承瑞那低沉的声音在床边轻柔地响起:“原来你没睡着?”
“你不守着我,我怎么睡得着呢?”来兮俏皮地一笑。
承瑞躺上chuang来,用臂膀圈住了来兮,唇轻轻吻着她幽香的柔发:“竟然装睡骗我。”
“知道你有事要忙,如果我不赶快假装睡着的话,岂不耽搁你的正事吗?”来兮将头向他臂弯深处埋了埋,“快睡吧,明天的早朝上,你可有得忙呢,得把精力养足,才能打起精神来呀!”
“你这小东西怎么知道我明天早朝有得忙呢?”
“难道你刚才,不是在审阅大臣们准备明天上给父皇的奏折么?你和承瑾号召朝臣们劝父皇发兵打柔然,自然要提前费一番功夫的。明天的朝会上,站在你这边的大臣们都劝父皇打仗,那独孤城父子会是什么反应呢?他们,会不会反对呢?如果不反对的话,他们又会希望由谁来领兵呢?这些事情,不是都需要操心么?如果不把精力养足,如何去对付这些……”来兮将一只手搭在承瑞的身上,轻轻抚mo着。
“嗯。”承瑞轻轻地应了一声,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慢慢沉入梦乡,不由轻轻地搂紧了她,心中思绪翻滚着。
独孤珉反对发兵攻打柔然,他认为大郑皇朝刚刚经历了与罗纳的战争和饥荒,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去与柔然开战。目前当务之急,应是注重农耕,稳固国本,而不是去管别人的闲事。身居相位的独孤珉虽然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但他的这个想法却不无道理,深受儒家中庸之道影响的皇帝,自然也偏颇于采纳他的意思。
然而,朝臣们如潮水般纷至沓来的奏章中,却有相当一部分提议朝庭发兵,协助罗纳攻打柔然。理由十分统一:“巍巍天朝,臣服四海,属国有难,理应增援。若天朝置落难之属国于不顾,四海皆会轻视天朝之威严,尚未归顺者愈加不会归顺;已然归顺者必起不臣之心。彼时天朝威严何存?柔然之属,必须攻之!”
这样的理由,强大得足以憾动皇帝的思维,原本坚持“不战”的皇帝,此时已然在“战”与“不战”之间开始徘徊不定了。
散朝后,承瑞奉命带了吴钩、越剑去京南附近的几个州郡布置秋季军粮征筹的事宜,要三天后才能回来,打发了秦弩与韩枪留在府中听来兮差遣。
“爷还说了,明天是丽淑妃的忌日,也是平安王爷的生日。他每年到这时候心情都不好,请王妃尽可能地多陪他说说笑笑,替他排解排解。”秦弩对来兮说道。
每年这个时候心情都不好?是啊,在生日时母亲却离自己而去,从此之后生日也变成了母亲的忌日,换了谁,心情也绝对好不起来。因为那个将自己降生到这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不在了……
来兮问道:“既是平安王爷生日,王爷没说送份什么样的寿礼给平安王爷吗?”来兮突然暗自责怪起自己的粗心来,与承瑾常在一起说笑逗闹,这般相熟了,竟然不知道承瑾喜欢什么。是玉器、珠宝?还是古董、字画?是醇酒、香茶?还是乐器、棋具?来兮竟然说不出来,除了爱吃甜食之外,她完全不知道承瑾有什么样的嗜好。实在是不够细心,怎么连这种日常小事都没有去注意过呢?
秦弩摇了摇头:“爷没吩咐,不过小的劝王妃不要送寿礼,平安王爷每年生日都不过的,除了按规矩必须到太庙去祭拜和到龙腾殿、凤仪宫给皇上皇后行礼之外,再就是出城去皇陵祭拜仙逝的丽淑妃。既不摆宴席,也不请宾客,往年的话,如果咱们爷不在长安,他都是自己关在房间里度过;如果咱们爷在家,就陪着他说说话。”
一向看上去没心没肺、开心快乐的承瑾,也会有这般寂寞凄凉的日子?就算是寻常百姓家,生日这天也要摆一桌宴席、一家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庆贺一番吧?承瑾,究竟是为什么要让自己的生日过得如此冷清呢?
秦弩见来兮不说话,垂了头问:“王妃如果没什么吩咐的话,小的就退下了。”
来兮思量着,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了点头。秦弩见状便向外走去,又被来兮叫住:“等一下!”
秦弩急忙站住,转了回来。
“明天……明天晚上,请平安王爷到咱们家来吃饭。”来兮本想中午请他来的,转念一想,如今承瑾是有家的人了,中午的时候,平安王府中的两位王妃恐怕会帮他过生日或是安慰他一番吧?还是,晚上再请承瑾吃饭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