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苏州城逗留了几天,乔奈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游玩,当乔曦月提出要带她回京城的时候,她没任何留恋的点头同意了。出乎意料的,萨老太爷竟然让萨秋溟也跟着他们一起回京,嘱咐他要把京城的生意打理好。而楚家的两个兄弟,一听说他们都要动身回京,那么好一起吧,于是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从苏州城出发回京去了。
这么一大群人,首先要解决的就是住宿问题。每到一个地方,便要率先打听好哪个地方的客房多,没办法,这些人谁都不愿意离开了谁,只好全部都住宿在一个客栈。客栈的老板最喜欢他们这样的客人,几个公子小姐一人一间客房,丫鬟下人带得多房间要的也多,一次赚的银子都平时好几天的。所以,每到一家客栈,那儿的老板都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晚上用膳的时候,几个人包了个房间,主子在大桌上用膳,下人便在旁边的小桌上吃。小二在先开始上菜的时候还跟几个客人介绍过,这里的夜市很热闹,尤其是东街的红锣鼓巷,一入夜便是人声鼎沸,是本城的一大特色。
晚上闲着也是无事,几个人打算也去凑凑热闹,吃完饭歇了会儿就去了东街。楚云朗个性张扬,大摇大摆的走在正中央,一身红衣在人群中格外抢眼,到处都是偷偷瞧他的小姑娘,不过这人从小讨厌女人,所以每当和谁的目光碰上,都是厌恶的歪过头,伤碎了姑娘的芳心。
楚云轩一个人孤零零的走着,逛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特色,马上就没了兴趣,纯粹是陪着另外几个人压马路。倒是乔奈这里热闹了些,萨秋溟和乔曦月一左一右的护住她,生怕人群太拥挤,误伤了她或者冲散了彼此。卿曼卿墨和乔影也是亦步亦随,生怕她有了什么闪失。
乔奈被众人保护着,心里总觉得这样好像自己是个废物似的,奈何人家都是好心好意,她再怎么不耐烦也不好意思说出这种伤人的话,只是这样一来,她也没了逛下去的欲望。正慢悠悠的走着,左看右看无所事事,忽然后面传来卿曼的轻呼,一回头,正看见她踉跄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女子焦急的朝她连声道歉,而后便要跑走。卿墨平日和卿曼要好,如今被人撞了,撞人的还急着离开,一向大脾气的她立时忍不住了,把剑一横挡住女子的去路,厉声道:“撞了人就想跑,站住!”
她把剑这么大咧咧的拿出来,顿时吓坏了周围的人,卿曼她们四周立刻松缓很多,行人惊恐的看着她们。乔奈见引起了这么大的阵仗,不由皱眉,道:“卿墨,把剑收起来。”
撞人的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男人,二人都被卿墨给惊住了,直到乔奈一说话,才回过神来。男人一把把女子护在了身后,“姑娘,方才内人已经道过谦了,你……”
卿墨一声冷哼,道:“那也叫道歉?”
男子还欲解释,远处却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女子神色顿时紧张,拉着男子衣袖的手竟然微微颤抖,“杏郎,我们快走吧,他们追来了!”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直没开口的乔奈忽然说,卿墨于是又举起剑横在了二人身前。
女子满脸的哀求和绝望,她面朝乔奈,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小姐您开开恩,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就让我走吧,后面追着的人会杀了我们的……”
乔奈看了看人群中穿梭的身影,已然离此处越来越近,她却仍甚是悠闲,慢悠悠地开口,颇为冷血的反问,“与我何干?”
女子一怔,明白自己今天肯定会被抓回去,心中大痛,失声恸哭!
一双手伸过来,把女子扶了起来,男子一脸怒容的看着乔奈,手却甚是轻柔的拍着女子的后背安慰她,“不打算放了我们便罢了,何必为难在下的娘子。”
“杏郎……”
乔奈听他如此维护自己的妻子,不由多看了他二人一眼。这次发现,这女子的身着很是考究,而男子则相对显得有些寒酸,两个人一直紧紧的拉着对方,神色虽然疲惫却很坚毅。乔奈的心动了一下,冷脸问道:“你二人可是私奔出来的?”
话如平地惊雷,一直哭着的女子一下抬起头,惊慌失措的望着乔奈,身子拼命朝那杏郎怀里缩。‘私奔’这两个字眼,如今已经成为了她的噩梦,因为这两个字她已经受到了太多的伤害,以至于到现在完全地排斥,听到了就惊恐莫名。
男子搂紧她,戒备的看着乔奈,冷声道:“不错,我二人是,不过小姐要是还有一点慈悲心肠,还请不要在内人面前提到这两个字。”
“放肆!”卿曼一听乔奈被人这么不客气的说了一通,当下一声怒喝,“你说话注意些,小心祸从口出!”
乔奈就站在卿曼身边,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的一笑,示意无事。
她将目光再转向那二人身上的时候,带了一丝同情,甚至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这对私奔的小夫妻,已经逃得满脸风霜,沧桑了很多,看脸型,女子应该很是青春貌美,可是如今也看不出曾经的娇嫩了。可是等到多少年之后,这个女人会不会被生活打磨的不成样子,从而恨上曾经爱到可以为他死的男人,恨他让自己抛弃了荣华富贵,让自己再也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然后,相濡以沫的一对恋人,从此冷眼相对,同床异梦,分道扬镳。
“我可以帮你们,”乔奈望着他们交握的双手,轻声说着,忽然心里就想要帮帮他们,帮帮同样想从世俗束缚中冲脱的两个人,她实在不希望,这对勇敢的年轻人,有一天会松开他们彼此相握着的手。
杏郎一脸的精明,首先问道:“先说说你的条件。”
果然警惕性很高啊,乔奈苦笑,倒是卿墨因为男子的不识抬举哼了一声,完全忘记了当初乔奈把她救出来之后,她又是怎样一副拽上天的模样。
“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
“只是问题?”杏郎仍然不信。
乔奈语调转淡,道:“可要快些决定,他们快要追来了。”
杏郎转头一看,若真如此,汗立刻流下来。反正他们也不会放自己二人走,若是真的回答几个问题的话,他们真的帮了自己,也算是赚到了。杏郎飞快的一番盘算,道:“好吧,你问。”
“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究竟在逃避甚么?追捕的敌人,或者世俗陈规?”
男子浑身一震,眼睛一瞬间清明,看着乔奈倒是一脸迷茫的模样,便了然她也是个被世俗困住的可怜人,不禁放轻了声音,道:“自然是世俗陈规,人到底也只有一个而已,世俗陈规呢?有了它,能让所有人都是我的敌人。”
“那你会赢吧?”乔奈望着他,眼神中带着希段翼,“冲出世俗的束缚,得到你真正想要的?”
“我会的,你看,我一直在坚持,你也会帮我,对不对?”男子对此胸有成竹,只要他在一天,他就会爱她一天,那么所谓的世俗,便没有真正的让他臣服。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他仍然爱着她,那么世俗,终究不过是别人的作茧自缚。
他坚定的信念对乔奈来说,是一种异样的蛊惑,她因为杏郎的一番话醍醐灌顶,也充满了信心力量,“对,我会帮你们的。”
卿墨担心她被骗,急忙唤了一声,让她小心别上当。她却转过头,朝所有人笑了起来,没有疏离冷淡,也没有多么的灿烂开怀。她只是,抿着嘴笑了,那种带着成全,得偿所愿的浅笑。
她也会努力打破那该死的束缚的,若是日后有一天她因为某些理由,不得不屈服的时候,她希望自己还能记得,她曾经为此努力过,自己不能完成的心愿,她希望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愿所有的人,都能够冲破该死的世俗陈规。
对于乔奈来说,拦住些人几乎只是动动嘴那样简单的事情,甚是更简单的是她还没有开口,身后的人已经被乔影解决了。
“公子贵姓?”乔曦月不放心杏郎,却被刚才乔奈的话弄得心神大乱,只能事后补救,即使是防备着此人,依旧温和得像在询问一个好朋友。
杏郎一拱手,道:“免贵姓杨,单名一个‘过’字。”
乔奈听了心里一撇嘴,这女的可别叫小龙女,“杨夫人呢?”
“小女子浮舟。”浮舟朝她行礼,按理说她一个女子已为人妇,实在不该轻易将姓名告诉了陌生人。可乔奈方才确实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自己的夫君看样子也对她很是欣赏,便大方的将名字告诉她了。
乔奈望着另外几个人,道:“我累了,先和杨公子夫妇回客栈了,你们请便。”
卿曼三人自然跟着她,她没有惊讶,倒是一直保持沉默,几乎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的楚云轩冷清清的开口,“无趣,我也回去。”
楚云朗接着鄙视的看了乔奈一眼,道:“女人果真没用,才多久的路就累了!我也走,这街上的女人都从没见过男人么,瞎看什么看,不知羞耻!烦死人了!”
萨秋溟一看这一大半的人都要回去,无奈的摸了摸鼻子,道:“算了,那都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咱们还要上路呢。”
众人没有异议,才一会儿的功夫又会了客栈,顺带着给杨过夫妇要了间客房,美得老板胡子都翘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杨过夫妇就跟众人告辞了,他身无分文,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烦乔奈几人,索性携了妻子一同离开了。看着他单薄却挺直的背影,连楚云朗也称赞了一声,道:“唔,是条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