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两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便进来了，给乔奈恭敬得行了一礼，便垂手站在一边。乔奈细细地打量她们，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阴厉，手上布满老茧，指甲留的长长地，有些像她当初看得《还珠格格》里容嬷嬷的样子。
轻咳一声，乔奈扬扬下巴，道：“嬷嬷不必多礼，我这里有个丫鬟被人打了，想请您来看看。笑笑，来！”
笑笑顿时打了个冷战，怯怯的看着椅子上端坐的乔奈。刚才那架势，不是应该狠狠教训小翎一顿么，为什么要把她拉出来？莫非，真的因为自己打破了杯子，便要来惩罚自己了么?这管事嬷嬷手劲极巧，自己的姐妹曾经被他们教训过，真真是去了半条命，若是今儿个换了自己，当真是‘吾命休矣’！
她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打颤，颤巍巍的走上前，一脸哀求的望向乔奈，祈祷着这个不问世事的大小姐，能够格外开恩，饶了自己一条小命。侧头一瞥，两个嬷嬷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当下腿一软便要求饶。
乔奈却道：“二位嬷嬷，请看看她脸上的伤，依照一个十六岁左右女子的手劲儿，得要多少巴掌才能成这种效果？”
笑笑本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噎住，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朝一直以来护自己周全的小红姐姐看去，见后者微微一点头，她便如吃了定心丸似的，壮士断腕般走上了前。
两个嬷嬷虽然猜不清她在想什么，但仍走上前，托起了笑笑的脸仔细的端详起来，而后答道：“回小姐，按照常理，应为十五六掌左右。”
十五六掌，这么狠。
乔奈心底有丝小火苗窜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小翎，一声冷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卧珍轩的第一条规矩，便是公平。”
“嬷嬷，这里有个下人欺辱他人，这十六个巴掌，你们替我还给她吧。”
一声令下，大厅开始变得死寂，但是从众人眼神中，不难捕捉到一丝幸灾乐祸兼快意。看了看分明格外兴奋的下人，在看看脸色惨白的小翎，乔奈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两个管事嬷嬷听令，走上前，一人从身后架住了小翎，一人走到跟前，开始挽起袖子。那架势，颇有几分悚人。
小翎这时才反应过来，开始奋力挣扎。不过她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女，如何是这些明显做了一辈子粗活的女人对手？那嬷嬷不过架着她，纹丝不动，脸上一派轻松，任小翎如何挣扎，竟是半分空隙也不得。
她见反抗无效，眼中惊恐大盛，惊怒道：“你们放开我！我是二小姐的人，谁敢碰我！放开，放开！！”
这二小姐的人随便动了，日后必有麻烦，几个人的手微微有些迟钝，不知是不是该落下。
“都呆了么，怎么还不动手？我倒是要看看二小姐的人怎么便打不得，只管给我打，有事我兜着！”乔奈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又漫不经心地道：“对了嬷嬷，顶撞主子，口出狂言，该当如何？”
两个成日混在女人堆里的二位嬷嬷，终于明白了乔奈的用意。会心的朝她一笑，答道：“回小姐，丞相府对下人要求甚严，这可算犯了大错！按府里的规矩，应罚杖刑。”
“怎么能这样对待娇滴滴的姑娘？杖刑就免了，掌掴以示惩戒，此事便罢了吧。”
“是。敢问小姐，掌掴多少？”
乔奈冷冷的看向小翎，勾出一抹格外柔和的笑意，轻轻道：“这是两位嬷嬷的事，我怎么会知晓？只管打吧。”
“是！”
之后，响亮的巴掌声便响了起来。
乔奈没有看，只是这巴掌声似乎是响在她心里，一颤一颤的。她低下头，望着手里的茶水。绿色的清水里，倒映着一声有些冷清的眸子，乔奈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这样淡漠的自己，似乎是第一次见到。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样不沾手的害人，她可以做的如此自然，如此不觉内疚。她似乎，有些变了，那个心底邪恶冷漠的自己，终于在段翼消失的某一天后，冲出枷锁，暴露于世！
微微蜷缩的茶叶一片片的漂浮着，偶尔挡住眼眸中清冷的光。从东面飘到西边去，又从西面泊到东面来，这种沉浮的命运，让她忽然想到了自己。她就是一直这样反反复复重复这忙碌，在生活中寻觅良居。可是，等她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停驻的地方时，那漂泊时的眷恋思绪，却忽然不知所踪了。
有时候，没了眷恋，才是最可怕的。若是一切都不会让你在心中有一丝的起伏，那么遮住整个天堂的墙，永远没有了推倒它的气力。
一想到这儿，乔奈变得有些倦了，原本地怨气也散去了大半。她看了看正跪着地上的小翎，已经被打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双眼睛有些涣散，脸颊高高得肿起，看不出原来的相貌。
耳边手掌扇来时带着呼呼的风声，然而落在脸颊却体会不到痛楚，微微有些麻木的感觉，小翎顺着力道侧过头去，只觉得双眼打架，好像就这样睡过去。
乔奈在上边瞧得分明，小翎已经被打得没有了知觉，不消片刻，她便要昏了过去。估摸着教训的差不多了，乔奈轻轻放下茶杯，低低的启口，道：“好了，住手吧。”
两方人马同时松了口气。管家嬷嬷道了声‘是’后，侧身站在了一旁，趁着没有注意的时候，微微攥了攥拳头。刚才一刻不停的掌掴，自己的手早就开始发麻，早知道如此，当初来的时候就应该带着家伙，两人心底想着，颇为后悔。
二人一松开手，小翎浑身脱力没了支撑点，便如软泥一般的倒在了地上。掀掀眼皮，正看到一双雪白的靴子，和青色的下摆。乔奈翘着二郎腿，姿势中透露着得意。
“怎么最近脑子不好使了？”她装模作样的敲了敲头，问道：“刚才小翎说什么，什么二小姐？我怎么不记得了，谁听到了？”
这一唱一和得事小红最为擅长，当下站出来，微微一笑，道：“回小姐，刚才小翎说她是二小姐的人，让两位嬷嬷不要随便碰她。”
乔奈皱眉，道：“二小姐的人，怎么会在卧珍轩里？”
她慢悠悠的站起来，绕着小翎走了一圈，不知道沉思着什么。直到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走到桌前，把上面的茶盏扫到了地上，热水溅得满地都是。
乔奈慢悠悠坐下，冷冷的盯着在场的人，轻声道：“卧珍轩到底是谁的院子，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这里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么？二小姐的奴才出现在这里，你们一个个的谁都不说，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摆设呀？来人，把这个下人给我扔出卧珍轩去。”
虽然知道这是在做戏，但面对冷言冷目的乔奈，尤其是刚见了她‘杀鸡’的一幕后，屋子里的下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已然怕极了她。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连忙走上前，一左一右的架起小翎来，拖她到了卧珍轩的院落门口，便松手把她抛在了地上。
乔奈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底滑过一丝不忍，不过也是一瞬间，那丝不该出现的情绪被压制下去，她又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讥讽样子。没有因为得意忽略了小翎眼底的恨意，相反的，这更让她感到一种变态的兴奋，看着她挣扎愤恨的模样，乔奈朝她咧开一个嘲弄的笑来。
“关门。”
书房
乔仲文一脸兴趣盎然的端坐在椅子上，手里的茶盏已经端着良久没有动过了。他聚精会神的听着跟前暗卫的报告，惊奇之余更多的是欣慰之情，不禁感叹道：“当然如此，我的奈儿终于长大了。”
暗卫低垂着头，没有吭声。心中不由得咂了咂嘴，相爷也未免太过偏爱这位小姐了，天天事无巨细的打听她的消息也就罢了，这样工于心计有手腕的女子，竟然还会让他感到欣慰？那他也只得说，果真是自己的宝贝自己疼了。
乔仲文哪里知道暗卫心底转过的念头，一门心思都扑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身上，急急追问道：“那后来呢？”
“小姐吩咐人把丫鬟扔出了门口后，就自己会房间休息去了。”暗卫叙述，后来想想又道：“不过，属下看小红的表现有些异常，似乎格外兴奋。”
小红？乔仲文从宽慰中回过神来，沉吟一会儿，道：“好了，继续盯着，你退下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