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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色的液体

小山村今天沸腾了,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新上任的年轻村长邓凯和他领导的年轻班子,卖掉村尾这棵千年古榕树的日子。说起来也是一波三折,两百多户的村子,近千人口,也有一部分村民不同意卖掉千年古榕树,他们的理由就是千年古榕树肯定有什么灵气,卖掉千年古榕树就会破坏村子里的风水。

邓凯年轻气盛,他的班子都是年轻人,他们对风水虽然不太懂,也不是不相信风水,但问题是村子里哪能存在什么风水,更谈不上风水好,村子里穷不说,就一个乡镇里当差的小官都没有,出了一个老师还是民办代课,大学生就别谈,最高的学历就是高中生,也就是现任的村长邓凯。

要致富先修路,这口号响遍全国,特别是偏远山区的农村,邓凯所在的村子虽然不算多偏远,但也算是一个山区,唯一通往外面的一条路也要爬上一个40度的长坡,遇到连绵的下雨时节,村子里的农用车就别想拉货出去,你说这样的路该不该修,这样的陡坡该不该降下来,要修要降那就得花钱。

邓凯好不容易从县里争取到五万块钱作为修路专款,但他想一鼓作气,不但修好通向外面的路,同时也要修好村子里的路。在县里有关领导来村子考查的时候,县规划局的局长一眼就看中村尾的这棵千年古榕树,他连声赞叹不已,表明要是能把这棵千年古榕树移栽到县里新建的广场得以保护,能让广大群众和市民观赏,那就太有价值了,并表示愿意拿出一笔钱卖下这棵千年古榕树。

这棵千年古榕树是在村尾,村中间还有一棵,村头也有一棵,只不过村头的那一棵被五年前的一场大风给刮倒了,现在村头那棵千年古榕树的树蔸还依然留在那里。这三棵榕树传说是在公元九百九十八年北宋咸平年间,一位大将军带兵路过这里亲手种下的,千年以来有很多故事,以后再慢慢讲。

县里开价八千元购卖村尾这棵千年古榕树,后来邓凯他们跟县里领导经过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万二千元的价格达成买卖协议,这算是一笔不少的钱,也差不多够修村子里的路,当消息传开后,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邓凯他们最后之所以敢卖掉村尾这棵千年古榕树,从两方面去考虑,一是这棵千年古榕树说是在村尾,其实距离村尾还要远的地方,只不过是属于村界之内,毕竟是千年古榕树,如果现在不卖,说不定何年何日又来一场大风,就像村头的那棵大榕树一样被大风刮倒了,别说一万二块,就一百二十块也不值,因为村民会把倒下的古榕树锯回家烧掉,再说要是县里看好村中的那棵千年古榕树,别说一万二,就是十二万,邓凯他们也不敢擅自答应卖掉。二是修路确实需要用钱,而且县里买去是为了绿化新广场,也是让千年古榕树得到更好的保护和利用,这两全其美的事,双方为什么何乐而不为呢?

今天一大早,村里的十几名壮汉就开始在村尾这棵千年古榕树下挖土,把千年古榕树周围的泥土挖去,露出一根根粗大树根,留有一定的余地,然后该砍断的就砍断。上午十点多钟,一架履带大型起吊车和一辆大卡车缓慢开进村子,村里人很少见过这样的重型机车,全村男女老少都出来看新鲜,也看热闹。当大型起吊车的履带压过路面时,一个个拳头大的小石头被压得破碎,小孩们跟在后面惊叹不已,发出一阵阵叫喊。

千年古榕树周围的泥土挖得差不多,下面的树根多数也被砍断,以防万一,县城里来的几位园林工人被起吊车吊到树上,用钢丝绳固定在古榕树的三处大枝杈上,为了不让古榕树受伤,工人们在钢丝绳处垫稻草和麻袋,做到绝对安全,又尽量不伤害到千年古榕树,一切好像有条不紊,顺理成章。

村民们一圈又一圈在围观,有些老人拿来凳子坐着看,这棵千年古榕树见证了村民祖祖辈辈们的勤劳与欢笑,也见证了祖辈们痛苦与磨难,现在就要离开养育它千年的泥土到县城新广场去继续生存,有些老人舍不得而感到伤感,一些老妇人还流下辛酸的眼泪,又偷偷的赶紧擦去。

几位园林工人开始用电锯裁断树上多余枝杈,一枝枝水桶大的枝杈‘哗啦哗啦’从树上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又‘嘭’的一声响,老人们似乎心碎了,大人们默默无语,小孩们却欢呼雀跃。一枝一枝粗大的枝杈被壮汉拖到一边,他们又开始挖砍树根,园林工人也拿来电锯帮忙,斧头砍下的‘嘭嘭’声以及电锯发出吃力的‘噗哧噗哧’的声音轮番响起,砍出树根留下乳白色的木片和锯出的木屑躺在刚挖出来的泥土上,看上去好像是一朵朵白花,加上有落叶点缀,仿佛又像一个大花篮特意献给千年古榕树的魂灵。

“大家让开一下!大家注意了!”邓凯大声喊道:“准备试吊,看能不能吊起来,师傅,可以起吊!”

随着隆隆的马达声,大型起吊车喷出缕缕烟雾,一直缭绕着千年古榕树,然而,千年古树依然丝毫没有动静。邓凯摇摇头,只好对开吊车师傅做暂停手势,随即马达声消失,缕缕烟雾也慢慢随风飘去......

千年古榕树又一次出现在村民的眼前,看到光秃秃千年古榕树,相信多数村民的心里都不是好滋味,昔日郁郁葱葱的千年古榕树,在转眼间变成光秃秃的,这让许多村民难以接受。

挖土、砍断、锯断仍然继续,有大型起吊车稳稳的支撑着,大家放心的挖,使劲的砍,拼命的锯,终于把千年古榕树的正根给锯了,千年古榕树在起吊车的作用下,摇摇晃晃,随后起吊车马达响起,缕缕烟雾依然缭绕着千年古榕树,只见千年古榕树慢慢升起,又在烟雾之中缓缓移动。

大卡车随即倒车过去,这时有人发现从砍断、锯断的树根处滴出红色的液体,越滴越多,随着烟雾散去之后,大家才清楚看到千年古榕树滴在地面上的竟然像是斑斑血迹,再看看千年古榕树坑里,所有树根都冒出红色的液体,把整个坑里似乎染红,这下把十几名壮汉和几位园林工人吓傻了。

邓凯刚开始看一眼也好像看到是红色液体,但红色的液体在他眼前瞬间即逝,他也是第一个立即清醒过来的人,他大声喊道:“没有啊!哪里是红色液体,我没有看到呀?不信我跳到坑里给你们看看。”

邓凯说着一跃而下,他在齐肩深的土坑里这瞧一瞧,那看一看,时而弯腰,时而站直起来,时不时用手摸一摸砍断、锯断的树根,他嘴里在说:“你们看看,哪里有什么红色的液体,就是一些白色的树浆而已,你们一个个看傻了,怎么不出声呢?你们是不是看到什么鬼了。”

说来也怪,邓凯一说出鬼字,坑上面那二十来个人立即清醒过来便一哄而散,落荒而逃,有些被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软趴在地上,气喘吁吁,也有人跑到村民当中慌里慌张,不知所措。

村民们看到挖树的人一哄而散,惊慌失措的样子,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议论的同时,他们也奇怪的发现村长邓凯一个人还在土坑里打转,时而不见身影,时而又看到他露出一个头来,时而他又走上来又走下去,看不到他有半点慌张,反而听到他嘴里说的头头是道。

那二十来个人参与挖、砍、锯千年古榕树的人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那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明白,然而,当他们一个个清醒过来的时候,明明刚才看到那恐怖的一幕,又好像是在做梦一样,因为眼前的千年古榕树已经稳稳当当装在大卡车上,什么红色液体早已无影无踪,那恐怖的一幕更是子虚乌有。

“来来来,你们过来,跑这么远做什么?”邓凯招呼大家过来,他问道:“你们是不是还看到什么?”

“没有!没有啊!”

“我没有看到什么?”

“我也没有呀?”

“那我就更没有看到什么啦?”

邓凯的几个班子成员都否认刚才看到的那恐怖一幕,其他人要是说出来也是没有意思,况且眼下一切正常,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当事人邓凯好像没有丝毫感觉,那恐怖的一幕自然当成是白日做梦。

可那一幕确确实实让他们感到恐怖:当他们看到邓凯跳下土坑的瞬间,土坑里也瞬间涌出一整坑的鲜红血液,有数十双鬼魂的手张牙舞爪在拉扯着邓凯,看到邓凯在血液里挣扎,时而潜入鲜红的血液之中,时而又露出头来大口喘气,邓凯满面血淋淋的,眼睛冒金光,满嘴獠牙,恐怖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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