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变故突起,战局立即有了微妙变化,成了二对二之战。
佘空空身上的压力一轻,立即拼命反攻,把他对面的灰衣汉子逼得手忙脚乱。不过那人毕竟功底不弱,很快便稳住了势头,把门户守得滴水不漏。他深知自己轻功和招式之灵巧不如佘空空,但是内力比他深厚,只要拖延一段时间,佘空空必然不是他对手。
云随缘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武林中身手算什么程度的,也不关心他们为什么宝物动手,他的注意力其实更集中在那对面潜伏的修士身上。以他仔细地用心光探测,那边至少潜伏了四名修士,在这些人离开之前,他还是不想要暴露形迹。
乐神一的想法和他差不多,在没确定脱离了那两个结丹修士追踪之前,还是谨慎行事最安全。另外,他对无休无止的挑战也已经腻烦了,能不惹麻烦,还是不惹麻烦的好。
两人便继续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些凡人武林好手的生死斗。
那名黑衣汉子对那个突然“叛变”的青衣汉子甚为痛恨,连续攻出了十一刀。不过那人相当机灵,并不跟他硬碰,总是利用身法或是暗器来闪避阻挡对方的攻势。
两个战团斗了一会,佘空空忽然一声闷哼,手臂上挨了那灰衣汉子一剑,伤口立即迅速开始发黑肿大。他知道自己中了剧毒,想要在怀中找点丹药出来抑制毒性,苦于被敌人缠住,根本腾不出手来,慢慢地开始头晕目眩,斗了几招后,连手中兵刃也被磕飞,赤手空拳应付敌人,险象环生。
这时,地上那个佘永信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丹药,哆嗦着服下,少顷便停止了呻吟。接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青色的符箓和一张黑白二色的符箓,把青色符箓在自己的断脚上一贴,那脚断开的地方立即止了血。他揣着那张黑白二色的符箓,看了好几下,又抬头看了看战局,发现佘空空的身形已经摇摇欲坠,才把牙一咬,将这符箓往自己的额头一贴。
诡异的景象立即出现了,佘永信的身上冒出一团白气,整个身子似乎缩小了一圈。
跟佘空空对打的那名灰衣汉子见状,大叫道:“乔大哥,当心,那姓佘的又要使妖法了!”
佘永信摇摇晃晃地坐了起来,用一种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在哭泣的奇怪腔调说了几句不知道什么,忽然便从他身上,跳出了一个人来。
乐神一和云随缘都看得清楚,这个人跟佘永信的相貌一模一样,只是身体上被一股黑气笼罩着。他一出现,便冲着那个黑衣汉子先扑去,那汉子看到这冲来之人的诡异景象,知道非同寻常,连忙向他射出两口飞刀,都被这酷似佘永信的人张口一吞,就吞到了腹中。
那黑衣汉子知道这是修士的法术,自己万万不敌,连忙向后一跳,转身想要逃走。不料那酷似佘永信之人动作比他更快,一下便从后面赶上,一只手就从这黑衣汉子的背心处穿了过去,把他的心脏挖了出来,也吞入了腹中。
乐神一小声道:“这似乎是北地妖修的出魂符箓,专门给那些修为还没到结丹期,又需要施展元神出窍之法的低级修士用的。据说每用一次,便会减少阳寿十五年,对身体大大有害。这修士居然使用这种符箓对付凡人,看来真是走投无路了。”
那灰衣汉子看到黑衣汉子惨死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施展轻功要逃走。他刚纵出不足七丈,那酷似佘永信的人又是几步便赶上了他,一把抓住他肩头,将他的一条手臂生生拧了下来。这灰衣汉子一声惨叫,几乎要当场痛晕过去,佘永信的元神化身对这人恶狠狠道:“快,把解药拿出来救我弟弟!”
那灰衣汉子惨笑了一声,狠狠道:“江湖中人都知道,我迟某人用毒,从来不配解药的!我先走一步,在下面等着你们两个姓佘的,哈哈,哈——”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喉咙处多了一个大血洞,再也不会说话了。
佘永信的元神化身在这人身上掏了一阵,找出两个药瓶,果然都是些普通的金创药和蒙汗药之类的东西,并无解药。他身上的黑气,这时也开始淡薄起来,知道符箓的效力要过了,便扔下了这些无用之物,几步奔回佘永信的肉身旁边,和身一扑,返回了佘永信的体内。
等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云随缘和乐神一都看到他头发的开始斑白,整个人也矮了一截,从原来四十不到的样子,变成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模样。佘永信步履蹒跚,无精打采走到佘空空身边,问道:“二弟,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那青衣汉子扶着脸色铁青的佘空空,也在关切询问。
佘空空有气无力地回应道:“服了点抑制毒性的药物,三个时辰内应该还死不了。我们两兄弟,这次算是栽了!”
他顿了一下,又转头对那青衣汉子道:“这位魏兄弟,这次多亏你仗义出手了。”
那姓魏的青衣汉子拱手道:“佘大哥说哪里话,我早年受过花七星大爷的恩惠,这两年又多蒙二位大哥照顾,心中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这两个畜牲不识好歹,竟然敢算计二位大哥,我因为事出仓促,来不及通知二位,才让二位大哥受了伤。”
佘空空知道他口中所说的“花七星大爷”,便是自己爱侣花非菲已故父亲的真名,江湖中人都以为他叫“花充”,知道“花七星”的绝对屈指可数,原来这人跟自己爱侣的亡父还有这段渊源,心中对他还有的几丝怀疑又减去了几分。
佘空空吃力道:“我们兄弟这次出来行事,只有小王爷知道,难道是小王爷把我们的行踪泄漏的?”
那青衣汉子点头道:“不错,小王爷对佘大哥二人表面器重,心中其实相当忌讳,尤其是怕佘大爷法术太高强,自己驾驭不来,便想要利用完二位后伺机除去。这次除了派我们几个伏击二位,还派了另外几个高手,要去找花菲菲姑娘的麻烦。”
佘空空闻言大惊,现在自己和大哥都身受重伤,要是小王爷再派高手对付花菲菲,自己二人都无法抽身相助了。尤其是自己中了剧毒,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他心中惊惶,寻思了一阵,便从身上掏出一件信物,对那青衣汉子道:“有劳魏兄弟,帮我马上把这东西送到通册县小平山,如此…..便可找到人,通知她立即到蒋家庄跟我会面。”
那青衣汉子满脸堆笑,拍着胸口应诺,接过了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云随缘一看到这人的笑容,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这人的笑容,竟然跟已经死去的谢英波、陈兴福要暗算别人之前的笑容,十分相似。
佘空空交代完这人,便转身和佘永信互相搀扶着,想要到附近一位朋友的庄园去找援手。他们二人刚转过身,忽然听到背后风声不对,是十分熟悉的暗器破空之声!
佘空空脸色大变,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佘永信的武功比他还弱了许多,一直以来都是靠法器和符箓在武林人中逞威,更没法躲开这一暗算。两人同时一声惨叫,背上都中了一支袖箭。
佘空空勉强转过身子,指着那姓魏之人道:“你!?”
那人哈哈大笑道:“佘大哥,小王爷吩咐过,这次务必要斩草除根,把你那位相好的也一起除了。如果你不把信物交给我,还能多活几个时辰,现在,嘿嘿,就怪不得兄弟心狠手辣了。”
佘空空口吐鲜血,吃力道:“你既然,是假意帮我,怎么会知道花七星的真名?”
那人又哈哈大笑道:“我跟花老头相识,倒不是假的。他也的确救过我,不过那又怎么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让这次二位身上带的宝物太珍贵了,又是小王爷亲自下令的。我的家人妻儿,都在小王爷手里,佘大哥你们死了,总比我的妻儿老小去死要好。”
佘空空脸上露出一丝惨笑,喃喃道:“不错,不错,是我自己太过天真。干我们这一行的人,还谈什么感恩图报,我竟然相信你会见义勇为,可笑,可笑!”他勉强说完这句,便扑地倒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他和他的大哥佘永信联手投靠小王爷胡风旋,的确过了一段风光日子。但那佘永信在红尘中花天酒地,不再修炼道术,亲近女色过多,日子久了法术竟然慢慢退化了不少,法器渐渐不能驱使了,只能依靠带来的符箓。由于他们替小王爷对付的武林中人有不少都是内力惊人的高手,佘永信每次打斗都要消耗一些符箓,身上可用的手段便越来越少了。他知道天一门和茅清山都把他看成了叛徒,也不敢回去修士中间换取符箓。
他们二人大吃大喝,挥霍习惯了,又因为杀了不少武林同道,结了大批仇家,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想要趁这次小王爷派他们寻宝的机会,席卷宝物远走高飞,从此洗手不干。没想到小王爷早就生了除去他们之心,预先布下人手暗算,趁佘永信寻宝后法力所剩无几的机会突袭,终于还是将他们二人杀了。
那人嘿嘿冷笑,上去又在佘家兄弟身上补了几刀,然后在他们怀中搜索出两个小包袱来,打开看了看,满意地走了。
这些凡人间的争斗,武功和暗器在修士眼中,都跟小孩玩泥沙似的可笑。但是中间的变故之突然,人心的狡诈难测,却是大出意料之外。乐神一和云随缘固然看得心中大为感慨,他们对面山崖上四名修士,也同样看得心惊肉跳,其中一人道:“怎么样,杜师弟,谁说在敌人面前出手相助你的就一定是好人。这次你服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