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云随缘又继续按紫阳教导的方式,继续参研驱物术的第四层。
他在昨天晚上已经成功地将三种属性的法器都同时驱使,几乎可以融合为一,不过还是有过渡的痕迹,没做到完全无障碍。所以第四层的驱物术还差一点不到位,让他如鲠在喉,不彻底突破了,他就不舒服。
在这一片蛮荒之原大概方圆二千里的范围内,地下大概十多丈的深度里,正有大批的毒火蝎子,从四面八方向着一座小山聚拢。这座小山上面光秃秃的,只有一些暗红色的土壤覆盖其上,四面被高耸入云的峭壁环绕着,本身的形状也相当奇特——前面两个狭长的山坡,形成环抱的两个弧形,后面延长的峰峦上还有一个弯钩形的突起,高高悬在半空,仿佛一只大蝎子的尾刺一样。
在这座小山的正中央,有一处土地呈现黄色,跟别的地方截然不同,虽然上面有不少尘土遮盖,还是很容易看出异样来。
这座小山距离云随缘所在的那个大红崖,差不多有五百多里远,是比那些火翼龙聚居之地更深入蛮荒之原的所在。传说这里在千年以前,曾经是南柔王族的发祥地,那时南柔的王族中不少人也是修士,不过到现在,王族中已经绝大部分是凡夫俗子,只有寥寥数人还在修仙,层次也低得可怜。
南柔京师,天一门一名渡劫初期长老休息的静室外,一名精英弟子恭敬地站着,正在等待这位长老出定。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房中传来一个悠悠的声音道:“任僮,你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那名精英弟子精神一振,知道是长老出定了,他躬身道:“启禀元长老,离火灵汇聚之日还有十多天,但各派有很多修士都已经出发。据弟子听来的消息,他们是赶往距离这里有千余里的一座叫‘神山’的地方,说那里才是真正的火灵汇聚之地……”
他说到这里,把话头顿住,下面的犹豫着没讲下去。
元长老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怕掌门人搞错了,我们在这里空等,让别人捷足先登,我们就大失威仪了?”
任僮连忙道:“弟子是担心,这个消息万一是有人故意放出的,诱发修士混战,那么……”
元长老哈哈一笑道:“任僮,你不愧是胡长老教出的人才,比那些只知潜心修炼的小辈懂得人情世故多了。你刚才有话没说完,我替你说了吧——你是怕,就算那边不是火灵汇聚之地,也可能会有什么宝物,才引得那么多修士前去。我们天一门不在场,又吃亏又没了面子,对不对?如果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火灵汇聚之地真在那里,我们又错过了,岂非声名一落千丈?”
任僮在外面赔着笑,没有接他的话。
在任僮的身后,一个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接口道:“既然如此,我们派几个人过去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碍。”
任僮心中吃惊,师父胡长老什么时候到了他后面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得了师父六成以上真传,现在看来,还差远了。
室内的元长老道:“嗯,我也正有此意。就让陈五忡带着乐师侄和任僮也到那边看看。本来****法令失踪了,要凝聚火灵珠就不容易。只要我们的人在场,就没人能说我们毫不知情,大可说是我们天一门不打算与各派修士争夺,反而显得本门气度不凡。”
胡长老道:“我还是相信掌门感应出的方位是准确无误的,那些自作聪明的修士们,就让他们为子虚乌有的宝物,争个你死我活好了。”
元长老道:“我们身为名门大派,还是应该向其他道友提醒一下,至于听不听,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任僮听着这两位长辈的对话,心中也明白这两位前辈气定神闲的原因——要配制可以洗涤筋骨的圣水,除了火灵圣珠外,还要取得足够的天灵泉水。只要天一门这两位高手和月华宗的人在天灵泉那里坐镇着,最后如何分配这些调制出来的圣水,还依然是他们说了算……
夜幕笼罩下的南蛮荒之原,一望无垠,偶然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动,多半是妖兽的双瞳中的异光;伴随着不知名的昆虫叫声,荒凉冷清的境况经年不变,仿佛根本就没受过时间流逝的影响。
不过,在这蛮荒之原不起眼的很多小角落中,还是有人在忙碌着。这些人不是在炼器,就是在盘膝打坐,或者是警惕地用目光和法力监测着周围的变化。
一名结丹中期的修士,坐在一个临时开辟出来的简易洞府内,头上冒出白烟,正在紧张地用功。忽然之间,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呼吸也变得有点紊乱。他闷哼一声,艰难地强行把紊乱的法力收拢,出了一身冷汗。
距离他大概五丈的另一个结丹修士,向他传音道:“陈道友,怎么了?这是三个月来第二次见到你如此的情景了,行功出了岔子么?”
那修士回应道:“可能是最近服用的丹药太多,药力炼化不充分。没事,我行功进度慢一点便是了。”
离他们大概十二丈,一个蒙面修士也传音道:“陈子杰,你真的确定没事么?这次大伙儿谋划了许久,可不要因为你出的差错前功尽弃……”
陈子杰一听这人的声音,心中立即凛然,恭敬地回应道:“请道兄放心,我大不了用锁魂大法,拼着耗损寿元,也不会坏了大事。”
那个蒙面修士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在距离他们大概五里外,一个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的老头,正用无形的强大心光观察着方圆三十多里的范围。他看了一阵后,又抬头看看天边那团在移动靠近的红云,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些人都没留意过我给的提示,还是要去赴此危局。嗯,我也尽了本分了,下面的事,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随着那团红云越来越近,那座有着像蝎子尾刺一样的小山,忽然微微地颤动起来。这山下土壤里,聚集的毒火蝎妖虫也越来越多,它们密密麻麻都在地下蠕动着,仿佛在等待什么东西到来一般。
在两天前从南柔京师附近出发的各派修士,也都纷纷朝着这个方向靠近,估计还有一天半的时间,第一批速度最快的修士便要到达此处了。
邢茹风也在这些修士的行列中,不过她的速度只有平时赶路的三分之一多点,而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身边一个蓝色道袍的道姑,样子只有四十出头,仿佛比她年轻,但是却飞在她前面一点。她忽然停下了身形,没有回头便问邢茹风道:“你还在想着那个人八十年前说的话吗?”
邢茹风犹豫了一下道:“不错。师姐,这几天的情景跟那个人说的实在是太相似了。”
那个蓝袍道姑道:“师妹,不管他说的对错与否,在当下都是杂念。我们只要做好本分,一切都凭修为和因缘来定夺便是了。”
邢茹风一听,立即领悟到一点什么,回应道:“不错,谢谢师姐提点。”
她们两人一前一后在空中经过那个身形瘦小、皮肤黝黑的老头藏身之处的时候,那老头忽然抬头看了一下,凝视了她们的遁光一小会,才又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月华宗那两个小姑娘了。邢茹风这个小辈,天资是不错的,可惜脾气太硬太冲,虽然让她误打误撞,性格上的火爆之性和所修炼的水系功法互相调和,没有出现别人修炼过程中那么大的心魔干扰,可是看她身上带的辉光晦涩便知心中执着太重,结丹后期这个瓶颈,她无论怎么吃药打坐,再过一百年也是冲不过去的了。”
他轻轻摇了下头,又忽然微笑起来,心中思忖:“想来老天也真爱跟人开玩笑——修炼金系功法的人,一旦走偏,多半便是成了冷血嗜杀之徒;修炼木系功法的,常常变得优柔寡断;修炼水灵之法的,则是心中太多牵挂,往往柔情有余,定力不足;修炼火系的更不用说了,不知不觉便莽撞冲动,到处强行出头,不问是非曲直便一意孤行;修炼土系的则是浑浑噩噩,自以为得了个中三昧可以运帱帷幄,殊不知自己糊涂所在。甚至连天一门那个马土公也难出此流……自己若不是三十年前一个机缘开窍,现在还不是跟他们差不多。”
他不禁又想起自己曾在金石国指点过的一个小辈,当时他也看出此人是应劫之人,不过结局如何却没能瞧出端倪。他曾经很想点破,但又怕说穿之后,断了此人领悟大道的禅机,最后还是决定让这小辈顺其自然,靠自己的智慧去参悟。也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如何了。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转动,不过是弹指的功夫,他已经察觉到这些也是杂念泛起。当下便不再接续思索这些念头,让心光保持清明,慢慢地全身金光大盛,进入了禅定之中。
当他出定的时候,略一转念,便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身穿黄袍的彪形大汉,身高一丈三尺有余,豹眼虬须,相貌十分威武,大踏步向着那座神秘的小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