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比斯,这座历史悠远的古城在斜斜的余晖中透出暖橘色的光晕。
本熙攘的街道渐渐清冷,依临而设的小摊陆续被收拾一空,已入黄昏时分,街道来往的人们稀疏零星。
我牵着白昼在空旷下来的街道随意溜达,目光偶尔搞过红彤半边的天,难得的惬意。那缠人的家伙一天也未出现,我正乐得清静。
说实话,撇开其他,我这侍女当得还真随意轻松,只要做得不出格,却也没人加以约束。
低头望着自己双手掌心几道欲成茧的红印,不觉嘴角轻翘,有段时间未曾练习,所幸箭术没有退步。相信过不了多久,我能射准更远的范围,倘若能练成百步穿扬,化解一些危险胜算便能加上几分。
有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后背贴合着微湿的衣衫,偶尔拂过的凉风缓缓吹散身体的热气。倘若不是行走在大街道,我定会跃上白昼飞驰一段,风一般的速度会将我身上的燥热快速冷却。
今日偷偷溜出宫外,寻了个偏僻安静的地方练习射箭,足足有一下午我都在加强练习,累得满头大汗,心底却愉悦异常。
“踢哒……踢哒……踢哒”
大街的尽头忽而飞来一匹黑马,似是受了惊吓,街道路人纷纷避让跑逃。
我牵着白昼正欲往旁边挪,耳尖地听到一阵小孩哭声,只一抬眼,便见街道中央跪趴着一二岁小孩,大概是不小心摔倒在地,一直哭嚷着。
黑马的速度飞快,转眼便奔至小孩这方,小孩更是吓得呆木地跪趴一动不动。
距离隔得太远,根本来不及将他抱走。我心头一紧,连忙将银炼紧握在手,迅速地抽出腰间一支磨损过多的铜箭,绷紧弓弦,手指一放。
“嗖”铜箭应声穿透黑马的后腿时,一人影疾速地闪现,他抄起地上的小孩,就势一滚。
黑马吃痛地跪瘫在地,生生刹住了步伐,长长的鼻子吭哧吭哧地喷着粗气。
“呀,我的孩子!”小孩的母亲这才急急跑至那人跟前,连连道谢感激,“谢谢您,我只顾着收拾东西,没想到他竟跑到大街中间,多亏您了,您是个好人,愿拉神保佑您!”
原来,孩子的母亲因为赶着回家只顾着收摊,等发现儿子不见时,便寻了过来,才看见这惊险的一幕。
“以后可要小心点。”那男子轻轻一笑,笑容明媚得宛如六月的艳阳,炫目却不刺眼。他将怀里的小孩递还,眼角扫过大街中央痛苦得站不起来的黑马一眼。
我皱起眉,见他朝我这边走来。
还未褪散的霞光为男子周身笼上了一层极淡的红晕,糅合着惑人妩媚的俊秀五官渐渐在我眼前清晰。
极黑的短发,凌乱不羁的浏海下,一双潋尽华光的眼,乍看眸光粼粼,仔细便能窥见丝丝缕缕的深棕,隽美直挺的鼻,双唇似初绽的花瓣温润饱满。
他的相貌出奇的俊美,左脸颊擦伤的血渍非但未损他一分俊美,反而为他隐隐透出无端的滟美,令人难以挪移视线。
他身后的妇人,一脸痴滞模样,可以想像男子刚刚报之的一笑,是多么的夺人心魄。
“其实,她应该感谢的是你。”他微扬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无所谓。”我轻扯嘴角,不知为何,眼前的男子令我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可是我的马儿却被你射伤了。”男子偏过头斜睨了一眼仍在街中央的黑马,状似无辜伤心地说道,“怎么办?!”
“你即是它的主人理应尽到管束它的责任,你这般放任它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又该怎么办?”我挑起眉,直直地望住他的眼。
“想来我也有错,只不过我的黑马是受了惊吓才会在街上乱窜,可始终并未伤及到他人吧,我甚至为了救那孩子擦伤了我完美的脸。”男子抚上脸颊上的伤,下一瞬表情颇为激动地指控我,“可是你却一箭伤了它,居然还弄残了它的腿!它可是我最心爱的一匹马!”
“那你想怎么办?!”我冷冷地凝向他,心里嗤笑,如此俊雅的人物,居然会小气如斯。
男子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向我身旁的白昼,白昼有感知似地不安地喷了几个响鼻。
我伸手安抚几下,抬眼剜了他一下,“别想打它的主意!”
“行。”男子耸耸肩,一个箭步上来竟抱住我,“那我打你的主意吧。”
根本没提防,我被他抱了个满怀,当下恼怒地推搡他,“做什么!滚开!”
“软软的,没想到还蛮好抱的。”男子竟似个无赖般紧紧抱住不放手,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脖。
我的鼻尖顿时闻到了微微甜腻的玫瑰花香,丝丝诱人的沁香。
我恼恨地仰起小脸,见他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忽而对他极尽灿烂地一笑,脚下却重重地往他左脚背踩去。
男子吃痛地闷哼一声,我迅速抬高左腿,用膝盖狠狠地顶撞男子的腹部,当下,男子痛得弯下腰身直不起来。
“哼,占我便宜。”我冷笑地斜了男子一眼,转身跃上白昼的马背,看也不看男子,扬长而去。
刚回屋,还未来得及换下衣裳,侍女克佩朵维便请我去见纳菲尔塔丽。
听闻,娜纱琪公主的哥哥卡路依修已经从孟菲斯来到底比斯,拉美西斯为他明晚专门设宴接风。
拉美西斯则将有关晚宴所有的一切都交于纳菲尔塔丽全权打理负责,并嘱咐务必办得妥当,不能丢王室贵族的体面。
对纳菲尔塔丽来说,是个绝佳的契机。拉美西斯这般举措,无疑是在向旁人宣布,纳菲尔塔丽将会成为这座宫殿的女主人。
而纳菲尔塔丽能借机展示自己的处事能力,更有可能在底下众侍从甚至那些侍妾当中树立自己的形象。
只是这次晚宴举办得成功与否,难度系数还是颇大的。时间较为苍促,而且纳菲尔塔丽也从没有举办过此类晚宴的经验,从场地装饰、侍仆分工、佳肴选配、节目编排等等大小事无一不得马虎。虽说是为娜纱琪哥哥接风,但明晚设宴来客都是底比斯举足轻重的人物,这对纳菲尔塔丽是个不小的考验。
拉美西斯真是放心呀,就这么笃定纳菲尔塔丽一定能够胜任?想到此,我胸口象是被什么给堵住似的闷起来。
“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梅菲,你帮帮我吧。”纳菲尔塔丽拽着我的衣袖撒娇,见我皱眉低思,期期艾艾地说道,“我知道你也没举办这晚宴,可是你向来比我点子多,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我心头一跳,狐疑地望向纳菲尔塔丽,见她神色依旧继续说着,“你说那几位夫人会不会为此暗中搞小动作?”
“不无可能。”我叹了一声,算了,不管怎样,我不想再深究。
“那怎么办?”纳菲尔塔丽顿时蹙紧双眉,慌乱地再看了看我。
拉美西斯的九位侍妾,安妲苏珊在她们当中颇受器重,往日那些大小宴会皆由她打理,几位夫人也很是听从,不然安妲苏珊也不会被权利熏昏头脑,做出这等狠毒之事。
不过现在九位夫人已经剩下七位,她们之中当然会有人眼红嫉妒,但安妲苏珊和阿瑟丽的事才刚刚过去不久,料想她们应该不会贸然搞出大动作来。
“只要她们参入就行了。”我轻轻笑道,那些女人虽然不会做些过份的事,但绝对会找机会暗中下绊子,妨碍妨碍我们力事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