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亮,科罗塔帕佩和柯洛尔美芙夫人便被请入偏殿的大殿上。
待她们到来,大殿底下的侍仆们早已等候多时。
我轻笑地迎上,将她们引入座位,又令克佩朵维奉上茶水,冲纳菲尔塔丽微微颔着。
纳菲尔塔丽盈然地与二位夫招呼过后,也不多加客套,转向身旁,“亚度葛列总管。”
“在。”纳菲尔塔丽旁边站立着一位略为发福的中年男子,高胖微黑,一双内敛的眼睿智沉稳,只见他稍稍站出,恭敬地说道。
一干众人见到他的神情,反应皆有各异。亚度葛列总管除了在拉美西斯而前,是极少在他人跟前面露恭敬。
科罗塔帕佩夫人脸色有异,暗暗在打量纳菲尔塔丽。柯洛尔美芙只一抬眼,笑着继续喝了口茶。
底下众人小小吃惊,连带站立的姿势也越发恭谦。
虽然亚度葛列总管是授拉美西斯的意思,无可厚非,这号人物压场会为我们带来更有力的便利。
“人到齐了?”纳菲尔塔丽起身,看向身侧的亚度葛列。
“是,都到齐了。”亚度葛列将头更是一低。
“今晚拉美西斯殿下将设宴款待卡路依修大人,殿下已将此任交于我和科罗塔帕佩和柯洛尔美芙二位夫人共同打理。”纳菲尔塔丽款款走向众人面前,视线一一略过他们,“听清楚了,今晚来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贵客,你们千万得仔细,不得出现任何纰漏。倘若有伤及王室体面之事,别怪我们不顾主仆之情!”
纳菲尔塔丽声音微微压低,说到最后语调竟捎带出一缕寒意。
“是。”众侍仆连忙弯腰点头,看也不敢看面前依昔美丽的纳菲尔塔丽一眼。
我站在身后,望住纳菲尔塔丽挺直的背影,默默为纳菲尔塔丽鼓掌,加油,纳菲尔塔丽你一定行。
“各处管事可有来?”纳菲尔塔丽丢下一句,转身又重新坐入上座,不怒自威的气势隐约显露。
“在!”
“在!”
“在!”
随着几声慌忙的唱应,从底下人群中急急晃过几个身影,他们纷纷上前垂手而立。
纳菲尔塔丽端起桌上的杯盏,浅尝一口温水,抬眼扫视他们,笑道:“报上自己负责的事务及手下掌管的人数。”
我仔细数了数立在前排的人数,从左往右共站有十二人,整座宫殿除总管还有十二位管事。
“小妇仍负责食膳坊的梅亚斯多,现今管束人数共有三十二人,主厨八人,副手八人,粗使女八人,杂役男八人。”最先说话的是最左侧的一老妇,年纪五十有五,嗓音响亮,话语条理清晰。
“小人是采置司的百恩切瑞,手下共有十二人。”一瘦矮男子缓缓开口,细长的眼底精光一闪。”
…………
听完十二位管事挨个的介绍,纳菲尔塔丽乘放下杯盏的空隙,偷偷抬眼瞅向我,我先左眼眨一下,再右眼眨一下,便佯装思虑地抚额,凝声道,“今晚宴会的来客不少,食膳坊的人手可能不足。”
“所以,”她顿下,望向最右边的三十岁出头的小妇人,那是专门负责制设什物的管事温戈爱丝汀,“温戈爱丝汀,你从底下挑选二十五位面貌姣好,手脚利落的侍女协助食膳坊吧。”
“这……”温戈爱丝汀讷讷地开口,表情颇为不甘愿,以为让她手下的侍女去食膳坊做粗活,要知道她那些人双手是最为重要的,最不能的便是手受了伤。
“我知道你底下的侍女个个心灵手巧,想必为今晚贵宾端送美味佳肴能得心应手吧。”纳菲尔塔丽随意夸奖的一句,当即打消了温戈爱丝汀的顾虑。
“是,小妇一定尽力协助食膳坊。”温戈爱丝汀松下一口气,赶紧点头应承。
“科罗塔帕佩夫人,之后的事情还要劳你尽心了。”纳菲尔塔丽仿佛这才想起旁边坐着的科罗塔帕佩似的,笑着嘱咐梅亚斯多,“科罗塔帕佩夫人主要负责晚宴的菜肴部分,你带底下侍女随夫人去准备吧。”
科罗塔帕佩夫人气得站起身,眸光微冷地看向纳菲尔塔丽,嘴角噙起一抹怪异笑容,“真看不出纳菲尔塔丽小姐这么大的能耐!”
明面上晚宴之事由三人一起打理,可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是由纳菲尔塔丽开口决定,完全没有她们插嘴的余地。这令科罗塔帕佩觉得自己像是在按她的命令做事,哪来的合作之意,她心中极为不快。
而且今日纳菲尔塔丽所显露出的震慑气势,她吃惊之余又隐带起提防。
不过还是稚嫩了点,哼,科罗塔帕佩的眼里浮出得意之色,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掩饰,便听见纳菲尔塔丽清美的声音响在耳侧。
“阿娃福埃达,举办宴会,所有支出库仓的贵重物什都需明记在帐,等晚宴结束明日收回库仓时,必须一一对上。”纳菲尔塔丽也从座位上站起,冲底下专职负责库仓保存的管事阿娃福埃达吩咐道,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落入科罗塔帕佩耳中。
“哼!纳菲尔塔丽此般举动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本夫人会趁机偷拿东西?!”科罗塔丽帕佩冷下脸来,伸出纤指遥向纳菲尔塔丽。
“夫人,您多心了,只因为实在人多事杂,就怕有那等笨拙的侍从不小心。”纳菲尔塔丽也不恼,斜眼望着底下众仆,“任何东西在谁的手上破损或是缺失,谁都得照价赔偿。”
“夫人,你觉得此话可对?”纳菲尔塔丽侧过脸笑意盎然,气得科罗塔帕佩黑起脸,“纳菲尔塔丽说得级是。”
管事们更加恭敬地候着,就连亚度葛列也忍不住地微微点头,那双内敛的眼飞过赞赏的光亮。
向来举办宴会,需要从库仓支出的贵重物什众多,且从未明记清楚,待再收回库仓时,贵重物什总会缺失许多,其中原因没人会说得清道得明。
今日如此一来,那些以往趁机大捞油水之人也不敢再做出小动作,底下的侍仆们更会小心翼翼,有关损失也将降底最小。
科罗塔帕佩以为自己负责的食膳选制,是拣到了能大捞好处的差事,以往极有可能是,但现在恐怕不能如她所愿了。我暗暗讽刺起来,她跟着安妲苏珊也不知从中捞到多少好处。
“百恩切瑞,今日务必将从处面采置回来的物什记明清单,支出多少德本多少屈德特,你和库仓可要好好核对。”又是一句,令在场管事们脸露怪异,却始终没人敢上前开口。
百恩切瑞,虽是通过以前的安妲苏珊被安排做了采置司的管事,但听闻他是南维尔大人远亲的一个儿子,嘴巴又能说会道,做事也确实周到。不过他的心思太过活络,经常做些欺上瞒下之事,碍于他的背后,大家也都睁一眼闭一眼。
“纳菲尔塔丽小姐,时间仓促,事情又忙,恐怕没时间记些琐事。”百思切瑞站前一步,揖手道。
“这么忙?那不如我多派个人手于你,就跟着你记记那些琐事吧。”纳菲尔塔丽仿若恍然起来,好心地提议道。
“不、不用了,谢谢纳菲尔塔丽小姐的好意,就是再忙,小人也得抽出人手来帮忙记记清单。”百恩切瑞心思微转,连连回应道。
“既然这般,到时也将各处需要购入的物什清单整理好呈上来吧。”纳菲尔塔丽并不强求,像是又记什么事情提醒道。
“是,小人定将事情办好。”百恩切瑞无奈地又站回位置,脸色不怎么好看。
科罗塔帕佩悻悻地带着食膳坊及制设司等一干侍从离开大殿,临走时不忘狠狠瞪了纳菲尔塔丽一眼。
纳菲尔塔丽神情自若地继续安排其后的事务,待全部交待清楚时,天色已经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