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座简陋临时搭建的木屋相邻而落,我的临时起居便是左边第一间小屋。
此处是纳塞门地区东北边,偏西临有三处小村庄,几天前已经被赫梅连加诺姆大人下令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以免疫情扩散。
虽说赫梅连加诺姆大人盛力邀请我前往纳塞门东南方的阿伦布霍城,以便能在专设的神殿上洗斋祈福,化解纳塞门此次厄运。
我拒绝诺姆大人的邀请,与玛尼拉尔一同赶往东北边。我并不认为自己有那种神奇的力量,祈祈福就能化解这场瘟疫,我可不是真正的月神洪苏,再者,如果进阿伦布霍城,想要再出来估计就没那么容易。呆在玛尼拉尔身边,我能感觉出玛尼拉尔并不喜欢我,甚至有些讨厌我,倘若我离开了,他应该高兴得不会加以阻挠。
对于我为什么会在叶埃卢拜湖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面前,玛尼拉尔似乎并不关心。他没问,我也懒得回答,有些事情只怕牵扯不清,特别是关于王后图雅的事情。
不知怎么,这一次死里逃生见到凯诺后,我突然很想放下一切,与他远离这里。报仇其实是件很累人的事,既然我已经没事,不如就此放下。
日子在等待凯诺中过了八九天,我一直呆在小木屋里,很少出去。一来是此处距离那些村落不过百米之遥,瘟疫对于二十一世纪来说,并不可怕,但现在是在三千多年前的埃及;二则,玛尼拉尔应该很清楚,我并不是那什么月神洪苏,我不会也不打算与他们一起对抗瘟疫,要知道,瘟疫有很多种,以我那少得可怜的常识,估计也帮不上他的忙。
然而当我正悠闲地躺在床上发呆时,小屋的木门猛地被人推开,来人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卟嗵一声跪了下去,“月神大人,请您救救玛尼拉尔大人!”
我这才看清,是玛尼拉尔的贴身随从,一位年青的僧侣。我们之前曾在索克赤里照过面,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相貌变了许多,他并未认出我来。
“出什么事了?”我走下床,皱起眉,瞧他一脸心急如焚的模样,事态似乎颇为严重。
“玛尼拉尔大人昏倒了,上午被抬回来时,醒过一小会儿,一直呕吐不止,现在仍晕迷不醒……”
从年青僧侣的叙述中,我了解事情的大致。
玛尼拉尔与几位苏努为村落里感染瘟疫的病患治疗时,突然昏倒在地。被送回来时,他突发的一些症状竟与感染瘟疫的反应极其相似,大家担心,玛尼拉尔也被传染。毕竟他们对此次的瘟疫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玛尼拉尔可是他们的首领代表,如果身为埃及大祭司的他被诊出感染瘟疫,人心越发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更为严重的是,不止玛尼拉尔一人疑似被传染,负责封锁守卫的士兵中也发现有几人病倒怀疑均被传染,都被送进封锁的村落里。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一旦被丢进染病的村落里,几乎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即便贵如四皇子,埃及大祭司的他,倘若被确定沾染瘟疫,埃及王室是不可能会允许他这么回古埃及。
“求求您,救救玛尼拉尔大人吧,大人自小身体就不好,后来成为大祭司,总是不顾身体,四处奔波医治病患。很多人都受过大人的恩典,如果这一次……”年青僧侣说着说着,眼眶竟是一红,急切地哀求道,“大人心地善良,匡救世人,他不能死的,求求月神大人,您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言罢,他居然砰砰砰地往地上用力磕起响头来。
我吓得赶紧上前扶起他,连忙问道,“他还在小屋里?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唉,见他这般,我无法说出拒绝,况且玛尼拉尔在索克赤里也曾出手医治过受伤的纳菲尔塔丽,还是先去看看他再说吧。
玛尼拉尔木屋内,二位年纪稍轻的苏努正轮番照看卧在床塌上的玛尼拉尔,见我踏入木屋。他们欣喜地上前,恭敬地向我行礼,“见过月神大人,感谢您能前来。”
我轻轻抬手阻止他们还想继续感激的话语,率先往木屋一侧床塌而去。
长长的墨色头发胡乱地散落在软枕上,消瘦的俊脸,异于平日的苍白,泛起大片大片潮红,微微闭合的眼睫颤动得犹如秋风中打伶轻转的落叶,原本红滟的双唇此时已泛起青白。
他似乎极为地不舒服,就连在晕厥也紧皱起一双淡眉,偶尔从开合的双唇溢出类似痛苦的低吟。
我注意到,他红潮的脸颊上,隐隐几处暗红色小斑点,优美的颈脖处越发多些,就连裸露在外的手背上也分布着暗红斑点。
“是不是感染上瘟疫者,都会引发这种红色斑点?”我指了指玛尼拉尔手背,侧头询问苏努一些关于此次瘟疫的症状。
他们当中,一位肤色更为黑黝的苏努犹豫几番,最终咬牙说道,“不敢欺瞒月神大人,确实,一旦沾染发病,身上便会冒出暗红色小斑。”
他的话,令玛尼拉尔的随从,那位年青的僧侣心急地奔向床塌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刚刚都没有,怎么现在……”
“安塔纳基,先别慌。”我无奈地上前,轻拍他略为削瘦的肩膀,“他会好起来的。”
“我不慌,您会救醒大人的,对吗?您一定能救大人的……”安塔纳基满是期盼哀求的眼神,他竟然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我、我只能尽力而为。”我根本不可能向他保证,自己甚至连他染上的是哪种瘟疫都不清楚。
“细细说说,这次染上瘟疫的病者,都有哪些主要症状。”我沉吟道,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些许思路。
“大人,此病初染者,会突发高热不退或是寒战发抖,身体酸痛,偶尔会出现呕吐不止,病情严重者甚至会出现惊厥,陷入昏迷。”另一位白袍苏努向木屋床塌的方向扫过一眼,神色甚为忧虑地继续说道,“此次病疫的最重要症状,便是病患不久后全身会冒出许多红斑,病患身体变得异常虚弱,常常因无法撑过而……”
我心头一紧,难道玛尼拉尔的病势很是严重,那可怎么办才好?!
我赶紧挨近床边,在他们的注目下,伸出手往他额头探试体温,果然滚烫得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