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离开之后,曦儿从里屋走了出来,给卢循泡上了一壶茶。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卢循是非常讨厌喝茶的,但是现在他越来越喜欢这茶叶了。可能是以前喝得是十块钱一斤的茶,现在喝的却是铁观音吧。
东晋南北朝时期,茶叶越来越受到大众的青睐,更由于种植面积的扩展,产量大幅度提高,以至于普通的老百姓家里也能够喝得上茶了。只是普通老百姓喝的茶和上层阶级喝的茶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罢了。
曦儿原本是不知道沏茶的,她虽然生活在武夷山中,但是她还是不知道这武夷山中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茶叶——铁观音,如果没有卢循手把手地教她的话。卢循沏茶也是一个半把刀,能够把水倒进茶碗中就不错了,更不用说用什么水泡什么茶了。他教出来的弟子,曦儿的水平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曦儿非常勉强地把水倒进了茶碗中,而不是卢循的脚上。然后在卢循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卢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卢循一边美滋滋地品着茶(真不知道这钟暴殄天物地泡法有什么美滋滋的),当茶的清香进入到肚子中的时候,卢循感觉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好了。还真是一个自我满足地人。然后视线的余光就看见了曦儿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怎么了?曦儿?你哪里不舒服吗?”看到曦儿这个样子,卢循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拉起曦儿那柔若无骨的手问道:“这些天一直忙于军务,没有时间陪你。还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卢循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夫君,夫君是四郡的太守,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我这个做妻子的人怎么会怪夫君呢?”曦儿看着卢循那由于过度操劳而生出了几条皱纹的卢循柔声道。
“谢谢你!”卢循看着曦儿的眼睛道:“刚才我看见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
“夫君,自从无相哥哥回来之后,已经有很长时间了,我想知道夫君想要怎么处理他?”曦儿瞪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轻咬嘴唇道:“无相哥哥很可怜的,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他那天做的事情也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我希望夫君能够原谅他。”
曦儿这么一说,卢循才想起还有无相这么一号人来。这些天忙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卢循这本来就不怎么好记忆就更加难以承受负担了。以至于有很多事情或是不重要的都被他抛往脑后了。如果曦儿不提起无相来,估计这个情况会持续到卢循想起的时候。
自从武夷山的战事结束后,卢循把晋安郡和建安郡中位于武夷山中的地带拿出来,建立了一个新的郡——武夷郡。任命他的岳父担任武夷郡的太守,无宣担任郡丞,在武夷山中立了重大功劳的鸣和兄弟担任正副都尉,其他人也各有安排。
越族老弱都被迁往了晋安郡集中安置,越族战士则被化进了统一的部队中去了。他们大部分都驻扎在武夷郡中用来防备北方的晋军的攻击。在这个过程中土楼被大量修建了起来,并在土楼附近开辟了耕地,支持土楼内部的消耗。
在山越道一战中,高素投降,无相随即也被抓住了。卢循并没有为难他,让他的父亲无宣把他领回家,其后卢循就再也没有处理过他的问题了。卢循不记得但是并不代表曦儿以及无宣他们不记得。
卢循再也没有提无相的事情了,但是这些人的心也始终被提得很高,他们谁也不知道卢循哪一天会怎么处置无相。这件事压得久了,这些人憋得心里慌,最后就希望曦儿能够代表他们去向卢循说一下。毕竟曦儿是卢循的妻子,说话也是最有分量的。
卢循看向曦儿的眼睛,透过她的眼睛,他看到了很多人的希冀。其实处理无相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那天冒犯曦儿的事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卢循也不是这么一个小气的人。只是他后来投靠晋军,帮助他们攻打越族大寨,这不仅被汉人看不起,也被越人看不起。就算卢循想保他,也要看他们的态度了。
曦儿不提起还好,这件事就在卢循有意无意的“淡忘”中被模糊化了。等到大家都不记得这件事的时候,自然可以为无相翻案了。但是此刻曦儿提起了他,他就不能不考虑自己的那些将士的态度了。尤其是在武夷山中浴血奋战的那些越族战士们。
“无相以前做的事情并没有犯多大的错误。”卢循指的是他冒犯曦儿的事情,“但是他投靠晋军,甘愿做恒冲的马前趋,助纣为虐,这让那些在武夷山中战死的将士们很寒心啊!他这一次做得太过分了”
“夫君是想杀了无相哥哥吗?”曦儿声音突然哽咽起来,眼角也泛起了泪花,一看就要哭出来了。
“曦儿,别哭啊!我没说我要杀他啊!”卢循赶紧阻止住了曦儿。卢循确实不想杀了无相,他不仅仅只是为了曦儿,更是送给无宣的一份大人情。如果这份人情送扎实了,那无宣跟着自己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你可以去告诉无相,只要他无相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赎罪的话,他仍然是越族的一份子。我这里还需要他。”卢循道,心中默默道:无相,以后怎么发展,就看你自己的了,若是你硬要和我作对的话,那么我也保不住你了。
“谢谢夫君,我现在就去告诉无相哥哥!”听到卢循说要放过无相,曦儿一蹦而起,立即向外面跑去,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无相。越族人传递消息的速度非常快,虽然无相远在邵武县,但是用飞鸽传书的办法,只要半天的时间,无相就能够得到消息。
“这?你走了我这茶难不成让我自己泡?”无奈,卢循只能苦着一张脸,给自己倒了一壶茶,端着茶壶的他差点把水倒在了自己的腿上。
经过无宣这么多天来的劝导,再加上无相本身也不是一个思想极端之人,他已经认识到之前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并愿意进行补偿。当然这仅仅只是对于自己投靠晋军并给晋军做向导一件事情上面,对于卢循抢走了曦儿,无相还是耿耿于怀。这个就算是无宣也无法劝说,只能听之任之了。
“相儿,曦儿发消息过来了。”无宣拿着刚刚从信鸽上得到的消息对无相说到:“她恳求了将军,将军已经答应饶恕你的罪孽了,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反省自己并能够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赎罪,相儿,太好了,你现在又是自由之身了。”
虽然卢循没有囚禁无相,但是作为郡丞的无宣还是决定把无相囚禁在自己的房内,当然这也是无相自愿做的。现在卢循赦免了无相,那么无相就能够摆脱自我束缚了。
“哼!卢循!”虽然对于卢循的赦免无相根本不屑一顾,但是曦儿为他向卢循请命的这一件事让他感动不已。无相握着那张纸条,久久不能松开。
“唉!”无宣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他能够说什么?作为父亲的他也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走开。离开那一幢房子的一瞬间,无相心中产生了一个想法:无相的年纪也不小了,应该让他娶妻成亲了。或许成亲之后的他能够摆脱对曦儿的依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