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快幸福的音乐在整个大厅响起,飘荡在所有人的耳畔,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台上那对新人的幸福的羡慕,除了欧阳晨曦和我,我们两个人心里有羡慕吗?
除了痛苦,心里还能装下什么呢?
我和欧阳晨曦之所以选择了大厅最角落,最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独自黯然神伤,就是不想让人看到我们这般的落寞,可是事违人愿,有些令人厌恶的人,即使你不想招惹他,他却想绿苍蝇一般,飘飘荡荡的来到你的身旁,令你作呕。
斯蒂文有些臃肿的身体穿着一件束腰的格子花西式礼服,摆弄着骚姿,翘着兰花指,如同一只绿苍蝇,装作是不经意间碰见我们,其实是特意过来,端着一杯玻璃高足杯,里面有一些殷红的葡萄酒晃荡不已,后面还跟着一个路人甲男人,看样子是斯蒂文的新跟班。
“哟……这不是我以前公司的欧阳经理么?真是的,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招待员安排的位子,让这么重要的人物坐在这个角落里。”然后他佯装很生气的样子转身过去给他的跟班说,“你看看,真是太不像话了,我得去说说酒店的招待员,这可是我们四少爷曾经的女朋友,曾经的哦,现在四少爷订婚了,她怎么能坐在角落里,她应该坐在贵宾席上,好好见证这么幸福的时光!”
斯蒂文那尖细的声音犹如刺耳的驴叫,还特意把“曾经的”几个字强调了一番,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情,他是非常乐意做的,他这种媚态,比吃了一只绿苍蝇还让人难受。
我与他怒目相对,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欧阳晨曦此时此刻已经够心碎了,可是还遇到有人这般的挑衅与侮辱,真是可恶之极。
“眼看是多么美味的晚餐,偏偏飞来了一只绿苍蝇,嗡嗡嗡的在耳旁,挥之不去,真是烦人之极!”
“你……”斯蒂文听我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变了,兰花指顿时指在我的鼻头上,不过,他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嘴角上,他不是我的对手,强吞了这口气,把头一扭,阴不阴阳不阳的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五少爷的新玩偶,得儿,打狗也得看主人,我给五少爷这个面子,不给她一般见识,等过几天五少爷玩腻味了,像丢垃圾一样把她扔了,到时候,可再嘴硬也没有办法了!”
这话真是难听之极,我不过是那个花花公子的私人助理而已,根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却被这个该死的人说成什么新玩偶。我怒上心头,但是城府还是有的,跟这个小人一般计较,有失我曾经“贵妃”的身份,倘若换成当年,有内监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早就下一道旨,赐了他“凌迟”。
“斯蒂文经理说笑了,对了,我差点忘记,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经理了,不过是只丧家之犬,给大董事舔舔鞋头苟且偷生,我们也算是彼此彼此了!”我也句句不饶人,像斯蒂文这种癞皮狗,再恶毒的话对于他来说都不为过。
“你你你……”斯蒂文气得双手发抖,旁边的跟班连忙帮他把手中的葡萄酒拿下来,不停的在旁边安慰道,“消消气……消消气……”
不劝还好,越劝越止不住,斯蒂文提高声调说道:“你可真嘴硬,看什么看,四少爷跟婷婷小姐今天订婚了,你们在这里再看也只有妒忌的份儿,像你们这种丫头的货色,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家世没家世,怎么能给婷婷小姐相提并论呢,四少爷瞎了眼睛也不会看上你们的……”
还为等斯蒂文说完,我把面前一大杯苏打水全部扑到了他的脸上,他脸上精心打扮的“妆容”,还有他上身穿着的那件精致的西式礼服,在我这杯苏打水攻击下,已报了废。
“啊……我才买的范思哲……你……你……你……”斯蒂文被我呼入起来的这一击完全惹怒了,他一边心疼他的衣服,一边像一名受了委屈的泼妇,跳起脚,准备开骂。
倒是他旁边的跟班还算是有点眼色,连忙强拉住他,在他旁边不停的劝解道:“斯蒂文,算了,今天可是四少爷的好日子,这么多人看着呢,千万不要惹事了,不然大董事又会不高兴的……”
不愧为大董事忠实的哈巴狗,一听到大董事的名号,正准备发飙的斯蒂文一下忍住了怒火,怒目横瞪,跟我相视片刻,只好转身又心疼又骂骂咧咧的往洗手间走去。
我跟斯蒂文如此冲突了一番,在旁边的欧阳晨曦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傻傻的把台上那一番原本属于她的幸福她的荣耀的光景看在眼里,泪人儿似的悲伤。
我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了欧阳晨曦,小声在旁边劝解道:“姐姐,快把眼泪擦去,你这般悲伤,东升也不会看见,更不会感觉到,倒是苦了你自己,我们在痛楚,也不能让人见了笑话!”
欧阳晨曦还是那般一动不动。
我直到我叫了她五六声,她才回过神来,接过我手中的纸巾,将泪水擦去。
“咳咳……真是丢死人了,妹妹,这泪水止都止不住,真是丢了我脸面了!”欧阳晨曦一边擦拭着她的残留在脸颊的泪水,而眼眶的泪水还一边的往外涌,泪水不擦则已,越擦还越多了。
看到欧阳晨曦如此情伤的样子,我心里都难受之极,自己原本那点对东升的情愫,跟欧阳晨曦相比起来,的确不足为道。
“姐姐你不必难过了,这只是订婚而已,还不是结婚,哪怕是结婚,一切都还有机会!”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说出这种话来,还好我是在欧阳晨曦耳旁悄声说的,否则这话要是让旁边的宾客听到,我马上就会被人赶出大厅。或许是我太同情欧阳晨曦了,才会情急之下说出这番有悖于伦理道德的话来。
欧阳晨曦知晓我在安慰她,凄楚的咬着红红薄唇,嘤嘤的抽泣了片刻,才止住了哭声.
“恩……我知道……我知道我跟东升是有缘无份了,跟他能相爱一场,哪怕没有结果,我也认命了,等今天过后,我会找时间把我的辞呈递上去,没了东升,我想我也没有再在这家公司呆下去的必要了……”
“姐姐,你要辞职么?可你辞职了,我怎么办?”
“你现在是五少爷的私人助理了,五少爷虽然败家了一些,但是有东升的庇护下,在公司里也算是有了庇护所,你跟着他,也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晨曦手里顺来了一瓶葡萄酒,找来一个高足玻璃葡萄酒酒杯,盛上了半杯,递到我的面前,我接过,她举起她身前的一杯葡萄酒,跟我碰了一下杯。
她柳眉压弯,暗暗的说道:“陪姐姐喝一杯怎么样?能认识你这个妹妹,我真是高兴之极,虽然我跟东升的感情不在了,但是我有了跟你之间的友情,爱情是不可靠的,我希望我们的友情能够天长地久!”
在高台上司仪激情的话语在整个大厅里回荡。“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让我们有幸见证一对新人的订婚仪式……”
伴着这样不属于我们的幸福,欧阳晨曦举起酒杯,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爱情是不可靠的,我希望友情能够天长地久!”
她的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看着台上东升跟婷婷模糊的身影,我的心也在此刻凉了,我自知这时的酒比那时的酒猛烈许多,哪怕是葡萄酒,酒力也是很厉害,可这刻,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了,端着酒杯,学着欧阳晨曦,猛的将半杯葡萄酒灌进了嘴里。
一股冰冷在嘴里蔓延,直到蔓延到我的全身,嘴里除了冷,剩下的全是涩,真正的苦涩,我现在能做什么,借酒消愁,对的,只能这样,只能把嘴里的这一口苦涩,完全的吞进喉,入了肚,爱一个人永远是这样的,酸甜苦辣,也只有自己吞了才知道。
司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可我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东升距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我甚至连他整个身影都看不清楚了,而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在我的眼前模糊开来。
就连司仪说的“赵东升先生与冯婷婷小姐的订婚仪式现在正式开始……”这句话成了我清醒的时候唯一能听清楚的话,然后,我的眼睛一闭,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微微能够感觉到身边乱作一团。
像是在梦境,身边围了很多人,很多人,他们用各种眼光看着我,有斯蒂文,有张副总,有舒雯,有萧潇,甚至还有那个素未蒙面的大董事。
他们在嘲笑我……在可怜我……可怜我。
当我感觉到我瘫软的身体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拦住时,我再也没有了感觉了,任何感觉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