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神色平静无波,只是面容有些略略的苍白。手指扶着门框轻叩了下,他跨步进来,朝我伸出手:“过来。”
语气虽轻,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在他蓝眸的凝视下,我突然间有一种做了亏心事般的心慌。松开小四,我从地上站起来,心里极不情愿被他这么驱使,可脚却不听使唤的朝他走去。
“殿下您……您怎么来了?”我有些口齿不利索,明明没什么,可对上他的目光,却觉得心虚。
他握着我的手,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投向犹在地上傻坐着的小四,道:“好自为之。”说完,牵着我的手,转身对我道,“走吧。”
我把眼睛瞅向小四,无声叹了口气,然后惴惴的跟着云上清风走了。
一路上他都默默无语,我心中纳罕,他刚明明是听到了我劝小四的那些话,但是对于小四装傻之事,他为何一点也不惊讶?甚至于连我是怎么知晓此事的,他也不问?
“殿下,难道……你不觉吃惊吗?”踌躇了半日,我终是忍不住的小心问道。
“我早就知道了。”他淡淡道。
早就知道了?我惊了一跳,他原来早就知道……猛地想起那****说的,不要只看到人的表象,并说我以后会明白的……是了,他早就知道了。
“殿下,难道不想问问奴婢又是怎么知晓的吗?奴婢……”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他打断我,仍是淡淡道。
“都知道?”我诧异十分。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
我晕了晕,第一次发现他不仅仅是变态,貌似还有腹黑的倾向。
已近傍晚,外面夕阳正好,云上清风牵着我,默不作声的走在前面,洁白宽大的雪蚕丝袖子向下垂着,随着他的步子,有节奏的摆动。他的后耳根和裸露的脖子在夕阳的映照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看上去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他头上的蓝色发丝,又多了许多,在夕阳中,泛着诡异却让我觉得温暖的光泽。
仿佛是感觉到了我在看他,他突然回过头来,我放肆打量他的目光没来得及收回,不觉红了脸,讪讪的别过眼看向别处。他轻笑了声,没说话,又转过头去,继续牵着我的手,默不作声的朝前走。
我们就这样,手牵着手,一前一后的走在夕阳里,默默无语。路旁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无不讶然的望着我们,还有三三两两的小声私语着,我脸上有些挂不住,试着抽手回来,却又被他握紧了一分。
罢了,我在心里宽慰自己,破罐破摔的想反正我在宫里的臭名声已经是无人不晓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家伙强吻,可比这个有噱头多了。
一路上在纷纷繁繁或是鄙夷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中回到饮月宫,刚走上殿前石阶,忽见云上清风的身子毫无征兆的歪了下,几滴血从他的袖子里滑下滚到手上,我吃了一惊,慌忙跨上一步,扶住他,急切的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不要紧,死不了的,不过是挨了几鞭子而已。”
“挨……鞭子?”我又是吃惊又是蒙。
扶他进屋,脱下他的外衣才发现,他背上竟然纵横交错着血淋淋的鞭痕,鞭痕是新的,深浅粗短不一,密密麻麻布满了他原本光洁的后背,乍一看,骇人十分。
我难以置信的脱口惊呼,他的声音却平和如初:“是不是吓到你了?”
“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陛下?”
除了云上赫名,还有谁敢在他云上清风身上动鞭子?果然,他点了点头。
“为什么?”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因为我抗婚。”他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想必都知道了吧?他给我安排了五个女人,包括你。”
我呆了下,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为了此事,我咬咬嘴唇没有答话,怔了许久,才又道:“为什么要抗婚?你知不知道……”
说道此,我猛地打住了话,叹了口气,心里默默道,你知不知道你的生命已经剩不了多少了!
“你是想说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是吗?”他没有回头,只背对着我淡淡的问。
我心头一震,他知道,他竟然知道!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自嘲似的笑了笑,“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震惊的已是无以复加了,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抗婚?陛下打算传皇位与你,你得为江山社稷,子嗣后代着想啊。”
“因为我想娶得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他说完,沉默了下,我却彻底的傻眼儿了。
“但是,我现在想放你离开,因为我给不了你幸福,我的日子不多了,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就死了,我不想连累你。”他语气仍是淡淡的,可是却掩饰不了其间的落寞忧伤。
“殿下。”我轻轻唤了他一声,想说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头竟有些作疼。
我下意识的捂了捂胸口,是犯什么病了吗?
“呵呵……”他忽然轻笑起来,“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了,我挨鞭子其实不但是因为抗婚,还有别的原因,也是就此演的一出苦肉计。”
“苦肉计?”我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既太子要谋逆,何不将计就计呢?”他轻笑出声,“我被鞭笞,父皇因此而气病,卧床不起,这对于谋逆者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我听完,又晕了晕,果然是两只腹黑狼啊。岂止是致命的吸引,简直就是逼着人家不反也得反,试想,天子卧床不起,说不了什么时候就挂了,谋逆者想要逼宫夺位,必然会赶在天子咽气之前行动,所以为了争取时间,他必然会尽快的行动,而来不及做充分的准备,这样一来,谋逆者就占被动地位,宫变想不失败都难了。